晚上,寨子里漆黑一片,乔建军腿脚还没全好,两人磕磕碰碰走到樱花树旁,乔建军停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看着乔建军从包里翻出一支火把和一桶浑浊的液体,乔安问道。
“烧了这棵樱花树。”乔建军不动声色地将桶里的液体倒在树干上,接着引燃火把。
“你疯了吗!”乔安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还有,我们究竟为什么要跑?”
“我说了,那杯茶有毒。”乔建军皱着眉,“那不是红花,是石榴草,有麻醉作用,石榴草在广西很常见,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今天我砍了他们视若神明的樱花树,再加上我们身上的种种与众不同之处,足以被他们视为异端!你以为罗东大夫仅仅是大夫而已?她是一位巫医,她床下面全是各种动物的头盖骨!你都没发现这个寨子处处透着古怪吗?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可能有地方,连水电都没通,就算没通,听总应该听过吧?”
“可是......”乔安还想说什么,远处突然亮起连绵的火光,接着是此起彼伏的人声,以阿蒙的族长阿妈为首的妇孺们手拿着火把冲了过来。
“姓乔的,你想干什么?”平素里看起来和蔼可亲的罗东大夫,此刻的表情有些狰狞。
“别过来,再过来,我烧了这棵树!”乔建军扬了扬手里的火把。
“族长,我早就说了,这对父女身上处处透着诡异,会给寨子带来灾祸,应该把他们献祭给山神......”罗东大夫咬牙切齿地看着族长。
族长远远地看向乔安:“那盅茶的确是我的主意,可我只是打算将你们迷晕之后送出山寨。这些日子我对你们不薄,你不要......”
乔建军高声喊道:“族长,你们族里的男人天生基因里就有一组缺陷,偏偏这棵樱花树有带有一种罕见的毒性,花瓣掉进河里,毒性也进入你们日常饮用的水里,这种因素缺陷和花瓣的毒性原本都不要,但两者一结合会产生致命的后果,这也正是你们族里的男子成年之后纷纷患上慢性病,继而早逝的原因。”
“妖言惑众!”村民们还听得稀里糊涂,罗东大夫突然历声呵斥,“抓住他们!”
乔建军见状,将手里的火把往上一举,枝头立刻燃起熊熊火苗。“快走!”他拽了一把还有些恍惚的乔安,拔腿便跑。身后先是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接着是凶狠恶煞的咒骂,显然,有一部分人并没有留下来救火,而是追了上去。
乔安被乔建军拽着衣领,失魂落魄地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跑,不时回头,眼看着身后的火把越来越近。就在这时,她在火光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阿蒙!他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趴在地上一把搂住族长的大腿:“小安姐姐,快跑!小安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茶里有毒,对不起......”
“放箭!”乔安来不及回应,便听到族长高声命令,接着耳旁响起凛冽的风声,她只觉得肩头一阵钻心的疼痛,脚下一软,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乔安不知道自己滚了多久,全身上下疼得已经快没有知觉了,好不容易停下来,却感觉身子下面软绵绵的,还带着一丝温度,她挪了一下身体,立刻听到耳旁有人呻吟。是乔建军,乔建军垫在自己下面!
“你......你没事吧?”周遭一片漆黑,乔安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试探性的问道。
“没事,你别怕,箭也不要拔,不然没办法止血,节省点儿体力,天亮了就好了。”乔建军语气镇定地安抚道,可乔安明显听出他的虚弱。
夜里山间又冷又湿,而且伸手不见五指,乔安听见乔建军粗重的呼吸,忍不住抽泣起来。
“别哭,小安,没事的,会没事的。”乔建军摸着乔安的脑袋,语气少有的温柔。
然而乔安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转过身,紧紧贴着乔建军的胸膛。
“小安,爸爸......爸爸要告诉你一件事。”乔建军突然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爸爸是爱你的,也爱这个家,这一点......你不用怀疑。有件事,我和你妈妈一直没告诉你就是......就是十岁那年,你在例行体检时检查出患有早期......早期阿尔凯斯综合症,这意味着你的大脑会......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萎缩,这也正是你感觉东西学了就忘,成绩怎么也上不去的原因,其实,你一点儿都不笨,爸爸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研究对策上,是因为这个病目前还是绝......绝症。爸爸希望你快乐,但......但是,我首先要让你活下来,好在,这次出发之前,爸爸已经找到了治疗的办法......”
黑暗中,乔安愣了半响,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你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因为......因为爸爸大概......大概不行了。”
乔安挣扎着爬起来,右手颤抖着在乔建军的胸膛摸索,直到摸到一只冰冷的箭束,从乔建中的胸口笔直穿过。
“不!”乔安感觉心脏在这一刻被猛然撕裂,脑袋嗡的一声,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