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思归湖畔的木制长椅上坐了。虽然没有月光，但路灯五彩斑斓的灯光，也涂抹出一种不一样的华丽风景。
远处偶尔有几对情侣走过，湖水映照着斑斓灯光，风轻轻吹过，世界很宁静。
简静紧张的心绪也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她笑说：“如果你不在身边，这么晚了我是打死也不敢在湖边坐的。”她挺直了腰，双臂往上努力伸展，深深吸一口气，“唔，忙里偷闲，夜晚的湖景真美。”
公羊羽笑说：“等事情了了，你就能天天享受这里的夜色了。”
简静抱紧双臂作害怕状：“一个人还是算了，想起那天晚上这湖边发生的事情，我就起鸡皮疙瘩。”
公羊羽在一旁乐，她拍打他一下，佯装生气地说：“你是没见到。喏，就我们现在坐的这长椅，那天啊坐了对情侣，多浪漫啊，两人头依偎着头，彼此相拥着，看着就幸福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两个纸人！那种寿材店里摆的那种红红绿绿的纸人！还冲我乐！”说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公羊羽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害怕还老是回想那些。”
简静说：“现在我不怕了，因为有你这个大宗师在嘛。还有那边湖边，一群和蔼可亲的老爷爷老奶奶在那儿散步，我还以为是学校的教授，结果一个个脑袋能转360度。唉，我都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有勇气没晕过去。”
“看到那颗树了么？”她转身指着不远处一颗约四五米高的树，枝叶茂盛。
公羊羽嗯了一声。那棵树他记得，那一晚从简静她们寝室阳台上看出来，逃走的那东西就是站在这颗树下。
简静接着说：“这是棵桃树，可之前我都不确定这是不是桃树，所有人都不确定，因为这棵桃树从来没开过花，更没结过桃，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么大一颗桃树，居然一朵花都没开过。结果那天晚上，我看到了，满树的桃花，风一吹花瓣就一片片飘下来，还有月光笼罩着，简直就是人间仙境。然后就倒胃口了，一个老太婆在树下转啊转，忽然的冲我一乐，我都感到自己魂都没了。”
说完，她不无感叹地四下里看看：“可惜今晚没月亮，要是有和那一晚一样那么美的月光，今晚我就睡这里了。”说完冲公羊羽笑。
那笑很美。
公羊羽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
因为那晚，根本没月亮。
简静忽然指着湖中凉亭说：“看，那儿有个人。”
公羊羽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哪有。”
简静说：“就在那个石桥上，站得很直，很有一股书生气，看到没？那晚那人也站在那儿看月色。你说奇怪不奇怪，虽然看不清吧，我觉得他应该穿一身民国的那种长袍才合适，然后负手往栏杆后一站，哇，不要太徐志摩。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应该结识结识啊。”
公羊羽凝目看去，看了一会儿：“没人啊，你别吓我啊。”
简静一愣：“你别吓我才是，不就在那儿站着吗，背对我们？”
可是，无论公羊羽用正常的右眼，还是灰蒙的左眼，都看不到有人站在那儿。但看简静神情并不是开玩笑，公羊羽心里不由发紧，如果真有东西在那儿，不论是人是鬼，他的那只左眼，是断然能看见的。
这只左眼，虽不是阴阳眼，却胜过阴阳眼，它的得来，背后是公羊羽不愿回想的痛苦往事。
简静不说话了，恐惧地看着他：“我是不是……见、见那东西了？”
公羊羽摇摇头：“应该不是。走，过去看看。”
他当先往石桥上走去，简静急忙跟在身后。
公羊羽悄声说：“还在那儿吗？”
简静轻轻嗯了一声。
一踏上石桥，走在了湖面上，才发现湖上起着淡淡的雾气，缥缥缈缈，真有种西游记里在天宫的感觉。石桥并非直通湖心亭，而是九曲十八弯，待他们走过三个弯，简静咦了一声：“不见了。”
公羊羽说：“继续走。”
两人走得飞快，一直走到湖心亭里，什么也没见到。此时，湖面的雾气似乎更浓了，白蒙蒙的遮蔽了四周的一切，简静有种迷失的恐慌。
公羊羽说：“那人刚才站哪个位置？”
简静指着离湖心亭大概三米多远的石桥位置：“就那儿，站在栏杆旁。”说着她忍不住害怕起来，嘀咕一句，“怎么就没有了呢？”
公羊羽走过去，站在那个位置上，四下里看看，自然的什么也没有，连游魂经过的气息都没有。可是简静为什么说看到了呢？这世上还有东西能逃过我这只眼睛吗？又是一个想不通的问题，索性不想了。
他笑着对简静说：“兴许你看错了，这么大雾，可能是树影啊什么的。走吧。”
简静低低哦了一声。
公羊羽吸一口气，陶醉似地说：“你们学校真会挑地方，白天来看的话，站在这里，那风景肯定很美。
简静说：“学校又不收门票，你随时都能来啊。”
公羊羽笑说也是，然后两人从来路往回走。
堪堪迈出两步，忽听雾中一声轻微的哗啦，像鱼儿跃出水面的出水声。
简静奇怪地看他：“干嘛不走了？”
公羊羽竖指贴在嘴唇上，示意她别说话。看他神情，简静知道有问题，紧张得贴近了公羊羽，双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臂。
公羊羽屏气凝神，哗啦，又是一声出水声，接着又是哗啦，哗啦……
在后面！他豁然回头，目光越过湖心亭，射进白雾中去。一旁的简静心惊地发现，他那只白内障似的左眼，此刻却发着淡淡的幽蓝的光。而在公羊羽左眼幽蓝的视野中，白雾淡去，露出后方的真容：思归湖对岸，有什么东西正从水里慢慢爬出来！
公羊羽全身过电般发麻，随即拉过简静的手：“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