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边际的黑暗。
耳边忽然掠过一声清啸,悠长嘹亮,像一种鸟的声音。吴为试着朝那声音过去,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定唐——”
眼前的黑暗渐渐淡去,周围逐渐清晰:红墙青瓦,长着青荇的石板路,容颜姣好的女子倒在地上,华衣染血,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哀伤?不舍?坚持?她伸着手伸向吴为,仿佛是在挥别又像是招引。“定唐——”
吴为走到那女人面前,蹲下身握住那女人的手。
那女人忽然就笑了:“你真傻,为什么要回来?”
吴为木着脸看着那女人,也不说话,她只是觉得嗓子里有些堵。
“定唐……我要死了,你要好好活着,别让我死的不值得。”
“好。”吴为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发出了声音。
“定唐……我好冷,你,你抱抱我。”
吴为伸手将那浴血的女人抱在怀里,她浑身都是粘稠的血迹,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吴为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嗅着她那一头散乱的鬓发。
“你抱的我真紧……你的怀里很暖和,我真困……”
“别睡!”吴为抱着她坐在地上,“别睡,跟我说话。”
女人惨然一笑:“好,我不睡,我陪你说说话……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不好……但是比以前好。”
女人伸手似乎想摸他的脸,刚触到他的鼻子又发现自己手上满是鲜血,便只捋了捋他的头发。“你要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
“那就好……”
吴为等了一会儿,女人没有再说话,低头看她,她已经闭上眼一副倦怠至极的模样,睡容仍然那样恬静。吴为用力晃了晃她:“醒醒!”
可是她没醒。
吴为抱着女人木着脸坐在红墙青瓦之下,忽然背后隐隐作痛,似乎有什么锋锐的东西不停地划开他的后背,那股剧痛不停在他后背涌动,他额头青筋暴起,沁出汗珠。
吴为稳了稳心神,深吸了口气闭了眼后又睁开,哪有什么红墙青瓦、染血女子,仍然是大白天,他仍然站在八角楼的阴阳道场,只不过,他明明记得之前是站在阴眼,现在却站在阳眼!吴为心惊:奇怪?那我是怎样从阴眼移到阳眼的?吴为心里打了个问号:还是说在我看到那个阴眼之前就已经身处幻景,甚至于连他突然的袭击,都是幻景?
“小兄弟好本事,居然能摆脱我的幻景。”殷长耕笑了。
吴为咧嘴一笑:“反正我是见识了……你很厉害啊!我们交个朋友吧!”
殷长耕嘴角一抽,这人是分裂的吗?刚才一副狂霸酷帅天下难容的样子,怎么忽然间变脸成二弦子了?“某不才,万象阁殷长耕。”
“我叫吴为。”
凤翎挠了挠后脑勺:这俩人怎么回事?
吴为见殷长耕离去后,想到方才的幻想,若是常人定然被幻景所获,不能自已,但是他天生五感缺失,不解悲怨憎痴,所以才能抽离幻景。“有点意思……”
“师兄,你刚才一直站在那里不动,还闭着眼,在干什么呢?”
“刚才我就一直站着没动?”
“是啊。他还摸你的脸,捏你的鼻子、耳朵,挑你的头发呢!”
吴为心惊:奇怪?那我是怎样从阴眼移到阳眼的?吴为心里打了个问号:还是说在我看到那个阴眼之前就已经身处幻景,甚至于连他突然的袭击,都是幻景?
殷长耕笑道:“小兄弟,虽然你能力了得,但是万象阁也是不容小觑的。”
“是不能小觑……”吴为瞥了殷长耕以烟,笑道:“长耕你刚才又摸又捏的?该不会有什么难言的癖好吧?我得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殷长耕不以为忤,仍是一脸笑笑的模样:“小兄弟,看不来你小小年纪,看事情的眼光竟然如此毒辣!”
“别贫了!”贯云汐是施施然走来:“今日有五城上仙在此,你们如此斗法,岂不是班门弄斧?”
殷长耕打开折扇,扇骨温润有光,镂空雕花精细无双,扇面虚摇了几下,一张俊脸上,一双桃花眼笑成两道弯儿:“我我听你的。”说完折扇一摆,手中现出了一束纯白的玫瑰,递到贯云汐面前,“云汐,在我心目中,你就好比这白玫瑰,娴静淡雅,超脱凡俗,但你比这白玫瑰更美……”
贯云汐伸手挡开,薛长殷手中的白玫瑰忽然消失不见,贯云汐像是打散了一群七彩的萤火虫,五光十色的光斑渐渐将她包围。
“殷长耕,你够了,我不想看你在这里耍把戏!”贯云汐转身离去,连背影都带着怒意。
殷长耕收了折扇,似乎有些无奈:“看来这次的变化云汐也不喜欢……”
吴为嘴中啧啧有声:“这种假惺惺的酸倒牙的,我听了都替你脸红……”
“所以……能坦然说出来,也是本事。”殷长耕表情无辜,委屈地眨眨眼:“而且,我是真心的……要跟你争八方城城主的位置。”
“听起来好像有点儿意思了,我还以为来这里会很无聊。“吴为眉毛一挑:“不过,八方城的存在不仅仅是修士们晋升去往昆仑山的入口,也是昆仑山制衡八方奇术势力的棋子,所以八方城主不应该是八大派系的任何人。”
殷长耕拍手笑道:“对!所以,还有谁比贯天虹的女儿更合适呢?”
吴为讶然:“你想让贯云汐当八方城的城主?为什么?”
殷长耕甩开折扇,笑的高深莫测:“小兄弟,我们才刚认识,就了解这么深刻,会不会发展的太快了?还是保留一点神秘感比较好。”说完还朝吴为抛了个媚眼,才转身离去。
凤翎看得浑身掉鸡皮疙瘩:“师兄,他不是真看上你了吧……”
吴为朝凤翎脑门上敲了个板栗:“你师兄我本事了得,又长这么帅,他看上我,也还人之常情!”
南楼内阁。
“云汐……你不妨试着拜风云起为师。”
贯云汐不解道:“为什么?”
“风云起刚收了一个小徒弟,就是他身边那个眼睛长得很奇怪的小男孩,叫虞尧,虞国人。”殷长耕的话说的慢悠悠的,听得让人着急。
“这我知道,可这和我拜师有什么关系?”
殷长耕道:“那孩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虞国的皇后,生而双瞳异色,能见寻常人不可见之物。但自从她诞下一子后,便双瞳一色,与常人无异,反倒是其子继承了她的异色双瞳。”殷长耕道:“但是一年前,虞后忽然无故被虞皇赐死,其子也一并鸩杀,连虞后的娘家人也无一幸免。此事曾一时成为坊间秘闻。“
“你疑心……”贯云汐摇摇头:“虽然双瞳异色极为少见,但他不一定就是虞国皇子,传说‘死亡之眼’黎黎也是双瞳异色!”
“可是我的怀疑也不是不可能……”殷长耕道:”无独有偶,方才我和吴为相斗的时候,看到了他的幻景,那是他八年前的记忆。“
“你能看到他的幻景?”
“万象阁的幻术修习到一定程度,不仅可以摄人心神,还能潜入对方仪式中盗取记忆。”
贯云汐闻言,眉头一皱。
殷长耕笑道:“云汐,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用幻术的。”
“你在吴为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一个女人,浑身是血……快死了,最后也确实死了。”
“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殷长耕沉吟道:”记忆里面没有提及身份,但是那个女人……我曾见过。“
贯云汐道:“你看到的是吴为八年前的记忆,八年前你十岁,因偷习禁术被你爹关了三年禁闭,怎么会见到这个女人?”
殷长耕笑了笑:“云汐对我的事情了解的很清楚吗……”
贯云汐脸色微红,别过连不看他。
“其实,我见到你那个女人不是在八年前,而是在上个月……”|
“这怎么可能?莫非是有人容貌相似?“
“你莫非忘了?我天生过目不忘,辩异能力极强,即使是两颗芝麻混在芝麻堆里我也能找出来分清楚,何况是两个人?“
贯云汐这才惊疑:”那这是怎么回事?是吴为的记忆有误?“
“也不是……”殷长耕摇摇头:“你知道招魂吗?”
“招魂?”
“人死后魂魄经七七四十九天才会完全消散于天地间,如果在四十九天内能把魂魄拘起来,不使消散,就是招魂。但过了四十九天后,魂魄便不再有生前的意识,化为游魂,如果看顾不善,就会化为厉鬼,甚至成为妖魔。”
贯云汐道:“我听我爹说过,但这个跟你见到的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一年前,靖国太后说皇宫里,请了一位高人去靖国皇宫做法,高人做法后说是靖国皇帝的宠妃那是恶鬼上身,于是太后借故支走了皇帝,拘了那妃子收鬼,事后那妃子变得痴痴傻傻,不通人语。皇帝回来后得知此事与太后吵了一架,为此,母子至今不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