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静婉素来处变不惊,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得吃了一惊,指尖吃痛,拿起来看,却是被细细的绣花银针深深的扎了一下,顿时沁出血来,染在还未秀好的绸布上触目惊心。
一旁的秋意忙取了止血的药膏,轻轻敷在伤处,小心的看了一眼静婉,却并未瞧出个端倪。
静婉定了定心神道:“更衣吧,我们去永寿宫。”
汀兰担心的欲言又止:“小主······”
秋意沉吟道:“怕是此刻各宫的主子们都去了永寿宫了。”
静婉点点头,无奈的笑了笑:“如此,更是要去了。”
方出门,却见敏贵人一席秋香色底子秀梅纹样镶边银白暗花绸面宫装裹在织锦皮毛斗篷下娴静的立在门外廊上,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静婉见她连手炉也没捧,忙拉住那柔若无骨的柔荑退回屋里,一边又吩咐了汀兰灌了汤婆子来。
敏贵人刚要请安,却被静婉扶住,抬头迎上一双含笑的杏眼,清明的翦瞳里映衬着自己的影子那样清晰,方忍不住抿着嘴笑了。
静婉啐了一口娇嗔道:“旁人也便罢了,偏你也拿我来寻开心。”
敏贵人却不说话,独独微笑着仔细端详着静婉。
静婉端了珐琅茶杯抿了一口水仙,岩茶之中,她最喜武夷水仙,那叶底软亮,叶缘朱红,叶心淡绿带黄,多像这宫中的人心。
敏贵人啜了口茶道:“昨日去慈宁宫中偶见纳兰公子也在。”
忆起昨夜之事,静婉心里微微一痛,神色却并未显露半分,只笑道:“家兄在宫中当值,偶尔遇见也并无稀奇。”
敏贵人压低了声音,悄声道:“我瞧着那脸色不太好看······”
闻此,静婉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虽然昨夜匆匆一见,昏暗之中看不出端倪,却也从他的语气中多少能猜想到,想必阿玛在朝中怕是更难吧?
忍不住苦笑道:“没想到怕你担心,到头来却还是要你担心了。”
敏贵人微叹了一口气,道:“敏轩进宫五年,位分却仍是个贵人,宫中无论上下自然惯是见风使舵的,唯独姐姐不弃,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敏轩何尝不知道?姐姐待敏轩如此的情谊,敏轩又如何能不为姐姐的事担心?”
静婉默然片刻,方道:“只是如今······敏轩,你我素来交好,只是······”
未等静婉说完,敏贵人便打断她,“我知道姐姐要说什么。姐姐好糊涂,只要在这后宫之中,便如何能够安身立命?妹妹从踏入这宫门一刻起,便是告诉了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妹妹不怕,只可惜妹妹势单力薄,不能为姐姐做些什么,但如果因着惧怕就与姐姐疏远了,倒枉费了妹妹读了那么些年的书了。”
静婉依旧眉头深锁,只是拉着敏贵人的手握的更紧了。
“姐姐宫里可真热闹!”
静婉和敏贵人双双循声看去,却见皓齿明眸一佳人,蛾眉曼睩环佩叮当,嬉笑着走上前来,盈盈一福,“给宁嫔娘娘、敏贵人请安。”鬓间星星点点的,却是来不及拂落却化成水的雪花,闪着莹莹光泽与溜银喜鹊珠花相映成辉。
静婉见来人,眼中不觉盛满了笑,伸出手拉过面前人在身侧,拿出帕子拂了拂发间的水珠,“成韵!”
敏贵人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成韵不拘小节的坐在静婉旁边,不以为意的笑着道:“怎么?今儿是不受宠妃嫔齐聚的日子吗?”冰的通红的小手中把玩着一只巴掌大小的雪球,屋内甚暖,不消片刻雪球便化成了雪水顺着指缝留了出来。
敏贵人掩了唇,轻笑着啐了一口:“就凭着你这张利嘴,也合该被宫人乘着夜色裹了锦衾背了去!”
成韵脸也不红,邪笑着说:“鸾凤春恩车夜夜从这延喜宫的门前走过,停下了倒好,我便把姐姐一同裹了去!”
静婉是知道这个成韵是素来口无遮拦惯了的,无奈的摇了摇头。
敏贵人粉面一红,娇嗔的对着静婉道:“姐姐!你看看成韵,愈发没规矩了,姐姐倒是管管呀!”
静婉只是笑,假装轻咳一声道:“明知说不过她,偏又喜欢招惹她,不知道她是这宫里的‘混世魔王’吗?我哪里敢管。”
成韵有了仗势愈发得意,摇头晃脑笑嘻嘻的看着敏贵人。
静婉看着成韵,“雪下的这样大你怎么也来了?”
成韵高深的笑了一下,继而顾左而言他道:“敏姐姐的长春宫离得那样远都来得,我这住在偏殿的却偏偏来不得了?”
静婉笑着摇摇头道:“反正你若不说,我便不问,看你能撑到几时。”
敏贵人亦笑道:“姐姐好坏,明知有人心里是藏不住事的,却想到这个法子折磨她!”
成韵挫败的嘟起嘴,没好气的道:“一点都不好玩。我还不是听闻了永寿宫的事担心姐姐才来的,不然这样的好天气,我怎么舍得起的这样早。”
敏贵人眉头一动,小心的问道:“可是温僖贵妃贴身婢女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