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儿,可曾派人去请白霖草姑姑?”黑夜静谧,幽儿和束儿坐在前院聊天,夏医在一旁鼓捣着药膳的配方。
“差人去了,只是姐姐知道的……”束儿欲言又止,幽儿望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听回来人这般回道,白霖草姑姑要重整奇幽谷,无暇赶赴姐姐婚礼。”
“也好。”幽儿淡淡说道,起身往后院走去。她清楚地知道,白霖草姑姑虽然不再反对,但也不会同意。只是从今往后,她是再也回不了奇幽谷了。
夏医见幽儿走远,弹去身上的灰尘,坐在束儿对面倒了杯茶,又见她双手托腮,若有所思似的叹息,便把茶推到她面前。“喝杯茶,夜里凉。”
束儿瞥了他一眼,又拿起茶杯,往夜空中一撒,继而一声响指,许多淡银色小花从天而落。她伸出一手,接了一手小花,随即如流沙般让其从指缝流下。
“雪蕊。”夏医在桌上拾起一粒小花,在指尖揉了揉。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药材,多做药引子,没想到她一个响指就落了满院,便从一旁石桌下扯了个采药篮子出来接,“这雪蕊可是个好东西,我的鳕麟雀出去寻一次也只能寻得一小碗的量,没想到你随随便便就变落了满院。还有没有别的,像枝棋、蛮芹,顺便也给我变点。”
“你只知道雪蕊是药材,却不知道它代表什么。”束儿看着欢喜的夏医,又一个响指,枝棋和蛮芹也从天而降。满院落英,一个兴高采烈,一个心事沉沉。
……
在幽儿回房路上,断剑忽然出现,把她带到了别院之外的树林里。
“你没有反抗。”断剑倚在树干上看着她,“难道你就不好奇?”
“央玦已死,你此番前来,若非自愿,便是受雪柳之托。”幽儿异常平静,似乎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你把芳蚀剑炼好,我欠你个人情。”断剑开门见上,他恩仇分明,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我之前并不知道这把剑的来历,只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锋利无比却沾不得半点花草汁液的剑,觉得有趣才将其复原。”幽儿只觉有点累,坐在地上的一根枯木上,兜里的夜明珠掉了出来,周围顿时明亮起来,并未顾及,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她锻造的。再具威力的东西也有软肋,遇上美好柔弱的事物都会不堪一击。而她,就是你的软肋。”
幽儿的一席话挑动了断剑深埋心里的结,他紧紧握住手中的芳蚀剑,站直起来。
这么多年,每每想起当年他如何苦苦哀求不问,她如何风雨不顾地跪给在寺门前求情,他的心就满是愤怒,满是恨。“心已死,哪里还有软肋!”断剑忽然执剑往幽儿方向划去,幽儿只觉耳边有阵风,随即边上的枯木便断了一截。
“这是不问师叔托我转交给你的。”说话间,幽儿将一小檀木盒子唤出来,随即木盒缓缓飘向断剑。
断剑执剑劈开檀木盒子,又顺手抓住两半散落的纸,目光不由得抖了下,这字迹……
他忽然像疯了似的跪在地上,丢掉芳蚀剑,将两半纸合在地上:
“若初不相见,一切当如往昔。我们之间,谁也不怪。你佛家弟子本不该沾染红尘,籽湘自知罪孽深重,才受此病痛之罚。万念俱灰间,我已无所求,你亦回归清净罢。如有轮回,籽湘愿投生芳蚀剑,长伴于你。”
“籽湘……”断剑拾起芳蚀剑紧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唤着这深埋心里多年的名字,留下两行泪,滴落在芳蚀剑上,一阵风拂过,卷起两半纸,随即飘向夜空,消失在天际。
幽儿坐在枯木上看着断剑慢慢归于平静,又看着他缓缓走过来,坐在自己边上。“还好?”
断剑看着前方,点点头。
沉默许久,他才又说道:“我送你回去。”
断剑将幽儿送回别院,临别之前,又叮嘱了一句“小心”。
只是幽儿并未在意这句提醒的深意,自打怀有身孕以来,许多事她都觉有心无力,疲惫感时时袭来,能睡个安稳觉就不错了。回房倚靠在床上,小莲端来热水替她擦洗双手,只一会儿,她便睡了过去。
小莲小心扶她躺好,盖好被子,便悄声端着水盆出去了。再回来时,却见姑娘身上散发着阵阵蓝光,时隐时现的,她一介凡人,自是没见过这番景象,不由得害怕起来,慌忙跑出房间找来夏医。
待夏医来到时,蓝光已是非常微弱了。只见夏医伸出一只手在幽儿身子上方,感受着蓝光的出现的根源,忽然手一收,眉头紧蹙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我姐姐怎么了?”束儿站在一旁看着夏医这般神情,不由得担心起来。
“胎儿体内的灵气正在消散,若再这样下去,不容乐观。”夏医只能暂时借外力封存胎儿仅剩的灵气,对于这种情况,他也不懂根源为何,眼下只能去向师父求教了,“我暂时封存了胎儿仅剩的灵气,你们好生照看她,我去趟蓬莱。”
很快,在夏医走后,靳永得知消息便连夜赶回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