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卿三人还是依照原有的计划,先去寻傅一矩的剑。刚刚制服的三个守卫倒是留下了三把长刀,不过只是凡品,一旦注入灵力,松脆的质地就会让它自行瓦解,那时也就堪堪能当个“满天星雨”的暗器来用。
牢房的过道里隔一段路才点上一盏灯,光线昏昏暗暗的,正好能当作段卿三人的掩护,迎面遇上巡逻的,只低着头走路就行。段卿走在最前方,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气味。
“往回退,气味变淡了。”在一段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多次,段卿最终停在一面墙前,这里的剑香最为浓郁,“就是这儿,准没错。”
“墙后面?推倒这堵墙倒是不难,不过动静太大了些吧。”谭笑非说道。
“别急。”傅一矩将耳朵贴在墙壁上,指关节在墙壁上敲动,“声音不太对,墙上有暗门。”接着,他将灵力汇聚在食指关节上,在墙壁上一敲,一道白色的波纹在砖墙上扩散出去,扩散的圆周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凹陷点,傅一矩指着那个点说道:“就是这里。”
傅一矩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翠绿色的玉质圆盘,注入一丝灵力,贴在墙上。他解释道:“这是吸音玉,稀罕物件。一旦激活,就可以吸收紧贴着的物体上传来的声音。随着吸入音波的增多,他的颜色会越来越深,一旦变成纯黑色,就代表它已经装满了,如果再注入声音,它就会碎掉,还会一股脑将刚刚吸收的声音全放出来,那声音大小跟打雷差不多,那时候我们就死定了。你们帮我看着,它从变黑到碎掉,只有一眨眼的功夫,我来不及观察。到那个时候,段卿你阻止我的行动,谭笑非你将吸音玉取下来。”
傅一矩见二人点了点头,便在五指上覆盖上灵力,按在那块砖上。灵力如同蜘蛛丝一样富有粘性,傅一矩慢慢将那块砖拉了出来。“灵力激发的机关,没觉醒的人打不开。老手艺了,具体结构被拆成一百多幅图,都画在教科书上。这种古董货现在已经没人用了,这群流氓没跟上世界潮流,便宜了我们。”傅一矩解说道。
那块砖很快就被拉出了一半,整面墙开始变形。墙的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砖墙悄无声息地向两边分开,露出可供一人行走的暗门。墙上的吸音玉依旧翠绿如初。傅一矩点评道:“手艺不错,该打磨平整的地方肯定都没偷工减料,这种大小的机关,运行起来居然没一点声音,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好手艺。不过也真是愚蠢,这种暗门怎么能没声音呢,声音也是一层保护,假设我们没有吸音玉,现在它轰隆隆地响,左右两边的守卫全要过来查看,我们岂不是被瓮中捉鳖?”
“这门也防外人,也防自己人。要是开一次就响一次,还怎么瞒着那些守卫?”段卿解释道,傅一矩听了点头称是。
三人顺次进门,傅一矩又在内侧找到了机关,原样将暗门合上。房间里没有点灯,却有光线。无数夜明珠堆放在房间一角,正莹莹地发出好看的光。另一角堆放着一排箱子,箱子都敞着口,里面整齐地码着金银。傅一矩的那柄佩剑就在其中一个箱子里躺着。傅一矩快步向前,抓起自己的武器,那柄长剑眼见着化作一缕白光,消失在他的掌心。
他又走到那堆夜明珠前,挑选了枚成色最好的,也照样捏在手里,低头默念:“心灵倒影。”他念了半晌,掌心里倒是灵光乱闪,但那枚夜明珠却没一丝动静。“倒个屁的影。”傅一矩低声骂了一句,将夜明珠放了回去,想了想又踹回了兜里,心中暗想:“还是我心不够诚,该拿回去多练习练习。”
谭笑非是在镖局长大的,金银财宝见识得多。当下他粗粗点算了房间里的这堆东西,说道:“这也太多了,一个黑帮头子,就是再能敛财,这里的数量也过份了些。就算现在去抄了伯爵府,我打赌也没这里的多。”
“谁知道,快找找有没有能带走的,最好能替你我找两件趁手的兵器。”段卿四处翻箱倒柜地寻找。
“这个你会使吗?”谭笑非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把长弓,对着段卿问道。
“如果把弓弦拆了,当根棍子抡,我就会用。”段卿回答道,“就算会用,也没箭啊。”
“那还是我来吧。”谭笑非一笑,他缓缓拉开弓弦,搓动指尖,两束灵力流便从中溢出,呈双螺旋结构向前延展,俨然成了一只箭矢的模样。
“咻——”谭笑非嘴里模仿着箭矢射出的声音。他将灵力矢驱散,松开弓弦,将长弓斜挎在身上:“弓太轻了,只能凑合用用。这种灵力制造的箭,射出十米就会散架,只能近距离格斗。最一开始我只是直通通地将灵力拉成一条线,结果只能射出五米远,后来求一个蹩脚的法师帮我修改了数学公式,现在能射十米,如果我能找到一位肯帮忙的流体力学大师,或许能和真正的箭射得一样远呢。”
段卿只能一摊手,他只认识一个法师——可惜刚刚死在自己手上,紫眼影能帮自己重塑声带,说不定真对空气动力学所有研究。
“这里还有一道暗门。”傅一矩敲打着一面墙壁。他又取下那枚吸音玉,贴在墙上,“老规矩。”
这扇暗门依旧做工精良,吸音玉色泽纹丝不动。门后是一条向下的走廊,黑乎乎的,不知通往何处。
就在这时,墙外忽然想起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声音正停在了暗门之外。傅一矩赶紧招呼二人躲进走廊,关闭了新发现的这扇暗门。三人都贴着耳朵仔细听那边的动静。
首先听见的是杂乱的脚步声,不知有几人进了暗室。然后听见了麻绳收紧的吱吱声,接下来的脚步声明显变重了。
“六金刚,这些天运出去好几箱金子了,这是要用在哪儿啊?我们这些兄弟也算是您的心腹了,有发财的生意,给下面的兄弟们透点门道?”
“都是买命的钱,你要是想用命换钱,去找老七报名。就凭你三脚猫的本事,看在我的面子上,老七能算你三锭金子。保证钱能送到你家里,也保证事后你活不成。你干不干?”
“嘴都严实点,搬金子的事儿,只有你们几个知道,一会儿我们走侧门出去,也遇不上其他人。要是消息泄漏了,四爷可不兴查案的,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连坐。要是大事儿成了,日后你们全都能换身官皮。”
隔着石门听了半晌,确认人已经走光了之后,段卿三人又重新回到了密室,角落里少了两个箱子,地面上还有拖动的痕迹。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谭笑非问道。
“先别管那么多,出去之后再讨论,都拿着这个。”傅一矩丢给段卿和谭笑非一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我们探一探暗道,拿这个照明。别摔碎了,值钱得很,一颗就能把赌坊欠我的钱补上。”
暗道很长,阴暗潮湿,不时有老鼠从脚边吱吱吱得蹿过。三颗夜明珠堪堪能够照亮眼前,一米之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停一下,前面没路了,有扇门。”傅一矩走在最前面,忽然停了下来,小声对后面说道。
“还是刚刚那种机关门吗?”段卿问道。
“不是,带锁眼的。反正左右没差,我都能开。”傅一矩说道,“有锁眼更好,我先看看门后的情况,你们把夜明珠举近一点。”
三颗珠子瞬间凑到他的脸上,只见傅一矩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小小的长筒形的东西。这东西一端像针眼一样,另一端则有银币大小。傅一矩解释道:“也是我自己琢磨的,本质上就是一个望远镜,只不过一头做得极小,和一根针一样,我在上头用了好材料,寻常的薄钢板都能刺破。用来透过锁眼观察最好不过了,不过因为镜片太小,聚不到什么光,看不清楚,只能观察个轮廓。”
傅一矩将针尖那头刺进锁眼里,左右转动两下,说一声:“成了。”便将眼睛凑到银币大小的另一端上看。
“一个房间,一张桌子,只有一个人,男人,桌上有一柄剑,也许是刀,看不清楚。穿的不是制服,不是狱卒,我猜他是个头头。”傅一矩边看边说。
“三金刚?”段卿猜道。
“三金刚!”谭笑非听见段卿的猜测,提了一个音调复述道,“交给我吧。”
傅一矩收了工具,转头和二人商议:“我有个主意。这间监狱是建在地下的,对面这间房间,上下左右估计都是岩石泥土,声音只会通过左边的一扇门传出去。我们分工合作,一会儿门打开之后,我负责将吸音玉贴在左边的门上,你们去干掉那个人,要快,尽量安静,声音不能超过吸音玉的极限,我完成了我的部分后,也会回来帮你们。我的办法有很大的风险,你们的意见如何?”
“好,听你的。”谭笑非立马同意。段卿也点头认可,一时间没有更好的方案了。
“好,只有我熟练掌握激活吸音玉的方法,你们拿着这个。”傅一矩将佩剑倒影而出,将剑递给谭笑非,将剑鞘递给段卿。“那个人在这个方位。”傅一矩在门上标出了一个方位,谭笑非点点头,对着印记拉开了长弓。
“三,二,一!”随着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傅一矩像一只猎豹一样窜出,段卿紧随其后,一只灵力箭矢从二人中间穿过,直奔那人面门而去。
那人正跷着一只腿坐在桌边啃一只烧鸡,边啃边用油腻腻的手去撩他长长的刘海。刘海往左边偏,盖住了他的左眼,不过还是能从缝隙中看到一只眼罩,显然他的左眼是瞎的。
独眼龙十分警觉,当傅一矩奔出第一步时便已经反应过来,只可惜运气太差。段卿三人破门而入时,他刚撕下一大块鸡肉塞在嘴里,连吐两口才吐干净,错过了在第一时间呼叫的机会。灵力箭率先抵达,独眼龙一个后仰躲开箭矢,顺手抄起了桌边的长刀。此时段卿已经杀到,双手握着剑鞘对着他的后脑勺猛挥而去。
这位独眼龙比起二金刚光头男而言,即便是差,也差得有限。他遭到偷袭丝毫不乱,左手在地上一撑,右手的刀带着灵光,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度,后发而先至,迎上了剑鞘。无论是从实力还是兵器而言,段卿和对方都差着一截,剑鞘上的灵力层被瞬间吹散,钢刀毫不费力地将剑鞘断为两节。谭笑非射了一箭之后便舍了弓,提着傅一矩的剑杀了上来,此时一个腾跃,如猛虎扑食一般,直刺向独眼龙的心脏。
独眼龙举刀抗衡,刀剑相交擦除一串火星,长剑最终偏离了方向,只刺穿了他的肩膀。独眼龙得了空,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来人!”
这一声直让段卿肝胆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