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我无法想象定妃这十几年是如何走过来的。尤其是当宇文景睿封王燕京之后,在这凄冷孤寂的宫殿中,没有皇帝的宠爱,她是排解心中的寂寞,又是怎样一步一步熬到油灯枯灭之时?
他仰起头,极力克制自己的悲痛情绪,就像一只受伤的老虎一样,拼死保持着坚毅的姿态。
“我就藩燕京时才十六岁,十二年里除了每年除夕能够回金陵,其他时候都要驻扎燕京。十二年里,与母亲相处的时光屈指可数。”
我默然无声,或许是也想起了娘亲。我还记得小时候藏在书架后,偷偷看她抚琴,那时觉得娘亲便是这世间最出尘若仙的女子。
“本王今日与你说这些,只是要你记住,庶出没什么可怕的,别人怎么看你,只是别人的想法,自己不能低看了自己。”
我愣了一下,他的话正戳中了我的心事。我慌忙低下头,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对上他幽深的目光,那墨黑的眼瞳闪着点点光,看得我慌了神。
“听说你和十三来往挺频繁的。”他眯起眼看着我,像蛰伏在暗处的豹子,危险不言而喻。
我的双颊微烫,把自己的下巴从他骨节分明的大手里解救出来,“哪里有经常来往,只不过在凤鸣宫奉职,碰上几次罢了…”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心虚。他冷哼了一声,瞪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根本不是本王的对手。”
我手中的动作一顿,抿起唇细细回味这句话,他却早已拢起披风,向远处走去,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翌日,司膳局的宫人来到凤鸣宫找我,说是皇帝给他们传了旨,要我跟过去一起做月饼。我昨日不过那么一说,谁知皇帝竟听进去了。此刻,我无比幸灾乐祸,如果被带到司膳局做月饼,便不用送马素心去毓庆宫了。
谁知,皇后一句话便打破了我的幻想,“离着中元节还有十天呢,明儿单独给她放假去做,今儿有更重要的事。”
皇后已经发话,来找我的宫人唯有诺诺称是,我塌下眼皮,心想该来的总是会来,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司膳宫人刚走不久,马素心便到了凤鸣宫。姑侄两人见面后,分外亲切。我仔细打量着马素心,她今日穿了宝蓝苏绣玉兰纹锦裙,一条月白的丝带系在纤细的腰间。头上梳了流云髻,又佩戴了镶嵌着蓝宝石的花簪,脖颈处戴了珊瑚珠串。
我在心底冷笑一声,之前的猜测没错,国舅果然在职务上捞了不少油水,马素心这般盛装真叫人误以为是哪家王府的郡主呢!
“你不熟悉宫中,今儿让她带你到毓庆宫。”皇后指了指我,我便走上前去问安。
马素心瞥了一眼,淡淡说,“这位姑娘倒是极美,俏丽若三春之桃。“
“姑娘过誉了,奴婢万不敢当。奴婢引您前往毓庆宫。”我垂首说道,她也没有再说别的话,拜别皇后便走出了宫殿。
我在前面引着路,她跟在后面。她迈着莲步走得极慢,我也只能放慢脚步。
走到一处宫人较少的地方,忽然间,她抬手按住我的右肩,幽幽道,“听说十三爷有意于姑娘,我还不曾好好看看是何等天人之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