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宇文景阑那恐吓的眼神,我的后背就涔涔冒汗。我低下头看着深蓝太监服,又宽又大的袍子套在我身上松松垮垮,那双黑色的靴子更是极其不合脚。
我心虚地压低了帽檐,环视周围一圈,见没有人注意到我,才放下心来。
奉先门离凤鸣宫不远,只用半柱香的功夫便能走到。宇文景阑已经等在大门处了,他身着一身月牙白常服立于宫巷间,手里摆弄着一把绘南岳山水纸扇,头发肆意地披散于肩头,完全是一副风流公子模样。
“爷…”我走到他跟前,怯怯懦懦地喊了声。
他敲了敲我的帽檐,笑道,“压这么低干嘛?还怕被人认出来?”
“爷…为什么要穿太监衣裳…”
他没有回答,而是拉着我走到厢房里,“里面有小厮的衣服,你进去换上,今儿出宫溜两圈。”
“出宫?”
如今是定妃的丧期,他即便是再尊贵的嫡子,也要为庶母守丧,怎么能在这个关头去宫外吃喝玩乐。
“还不快去换!”他见我迟迟不动,低声斥了一句。
我仰起脸,毫不忌讳地看着他,“请爷恕罪,奴婢不能陪您出宫。奴婢昨夜刚退了热,现在思绪还有些游离,怕伺候不好您。再说了,定主子刚仙游,奴婢理应去德懿门角楼上点一盏天灯……”
“徐木兰!”他冷冷吼道,面色已经铁青,眼神锋利如箭,额头上青筋暴起,浑身上下冒着冷气。
蓦地,他抓住我的肩膀,五根手指死死地捏着,我明显听到咔哒了一声,我吃痛地发起抖,脸皱成了一团,害怕地看着他。
“疼!”
他的两条眉毛都竖了起来,喘着粗气,胸口因此上下起伏,“你还知道疼?!”
我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他一看我要哭,忽的便松开了。我拔腿便跑,只是那双靴子太大了,我跑起来的样子就像一只笨鸭子。但我什么都顾不上,只想着赶紧跑掉,甚至都没有发现宇文景阑根本就没有追上来。
自从那日一直到定妃丧满,我都没有看到宇文景阑的影儿。我心中十分忐忑,总担心他有一天又把怒气撒在自己身上。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苏绣在我后背拍了一下,把我从翩长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瞅了瞅她身后,“没想什么?浣清姐姐呢?”
苏绣吃醋的撇撇嘴,故作生气地坐到游廊那头,“感情是为了她,才回娘家的啊!”
“什么娘家,也不羞。”我吐出舌头朝她摆了个鬼脸,“有事儿要跟你商量,不能让林姐姐听见。”
“嗯…说吧,什么事儿?”她还当我是在开玩笑,满脸的不在意。
“你知道吗?皇后娘娘有个侄女儿...”我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说,生怕周围有人会听到。
她捧腹大笑起来,仿佛肚子抽筋了般,“哎哟,皇后也是有兄弟的,有娘家侄女儿不是很正常?”
“可是皇后有意撮合她家姑娘和十三爷!”
她静了下来,眼眯成了一条缝,与刚才判若两人,“所以你是找我来支招了?”
我摇了摇头,“我向来只拿他当主子敬着,从未有别的心思。只是浣清姐姐,似乎有意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