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摇成了波浪鼓,他简直就像是一头老虎,不发火的时候无害安详,脾气一上来就能要人命。
“朕不碰你,你上来歇一会儿。”
这几乎是命令的语气,我不想再和他产生冲突,于是便走了过去,将外袍脱下来随手搁置在一旁,从他的脚踝处绕了进去,拉过锦被靠到了枕头上。
他果然跟君子一样,闭着眼休息起来,半点别的动作也没有。待他睡过去之后,我方才真的敢休息。
但我最近精神实在太差了,几乎只要睡着就会梦魇。梦和现实总是有联系的,我梦到国公府被抄家,大哥被暗卫押走,只留了嫂嫂和永昼孤儿寡母地活着。画面又一切,忽然又变成二哥刺杀宇文景睿,可他却没有得手,一支箭插入了他的腹中,鲜红的血液便流了出来。
“啊!”
我顿时睁开了眼,看到帐顶的鹂鸟彩尾,惊恐的心方才平静了些。
“怎么大中午的,也会魇着?”宇文景睿单穿寝衣,靠在榻头,侧身朝里皱眉看着我,拿起枕头边的方帕来擦我额头上的汗。
“不知道…怎么就梦见自己掉下悬崖了…”我接过了方帕,自己拭去额头上的汗。
他半晌无语,掀起身上的被子,走了下去。待穿戴整齐后,他经过榻前时才道,“燃些安神塔子吧,一来助眠,二来取暖,这儿太冷了。”
言罢,他反手披上大氅,便走出去了。刚才我又对他撒了慌,他却没有恼怒,便说明刚才自己的呓语他没有听到,这是再幸运不过的事了。
从这天中午开始,接连几日都是晴朗的天气,阳光透过菱花木窗斜斜照下来,在殿内的地面上形成细长的暗影,半空中飞舞跳动着细小的灰尘,像蝴蝶般翩翩起舞。
宇文景睿没有再过来,只派了平安过来送东西,大多是些零碎的,比如安神香、定窑新烧的釉瓷碗、更厚一些的锦被。甚至,小太监们还抬了一架贵妃躺椅过来,就安置在了庭院里,难不成还想让我跟在春日里一样,到庭院里顶着凄风冷雨晒太阳?
我瞄了一眼在窗棂下布盆栽的平安,他桩桩件件都安排地极妥当,只是可惜了那些兰花了,原就不是栽种的时节,再落到我手上,只怕没几天,我就得把它们“照料”死了。
“主子,都安排好了,您闲着没事儿养养花、逗逗鸟。哦,对喽!估摸着是明儿,到苏州采买小百灵雏儿的太监回来,奴才就给您送过来。”
“这也是皇上安排的?”
平安欢实地嗳了一声,期盼着我脸上露个明媚的笑容,但我还是让他失望了,实在是笑不出来。
“公公,我家大哥还好吗?”
“哎哟,好的不行呢!今儿万岁爷还让人到贵府传旨呢,让国公好生修养,赐了些补品。”他凑近些道,“主子别记挂了,万岁爷是明君,您家二爷做的错事,连累不到全府的!”
我心里开始不停地打鼓,难道真的是我从一开始就错怪了宇文景睿?他没有要动国公府的意思?
我叹了一声,对着平安颔了颔首,“多谢公公了,我会好生养花遛鸟的。”
“这就对了!”
平安轻快地应道,对我肃身后高高兴兴地回乾清宫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