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廊下整整坐了一夜,冷风萧瑟侵骨,梧桐落叶伤神。我呆呆地望着那道宫门,再也不见进出的长春宫宫人。
天已经蒙蒙亮起来,我仔细探听,宫巷中已经有了走动声。无一例外的,宫人们到长春宫宫巷时,脚下的步子唰唰的,像是跑起来一般。
忽然,宫门处裂开一道缝,随后一个双层食盒被丢了进来,然后宫门又被紧紧地关上了。
我坐的时间有点久了,浑身都是僵硬麻木的。我轻轻动了动,慢慢挪开步子,向宫门走去。那双层食盒是用粗陋的木制成的,盖子半敞着,我掀开一看,是一碗早已没了热气的粥和干涩涩的腊咸菜,而下面一层,赫然躺着一个巴掌大的黄面馍。
难怪这么早就送来了饭,原来是普通宫人吃的。不奇怪,我如今已经是弃妃了,受些冷遇也是应该的。
我抱着那食盒回了殿中,昨晚暗卫乱翻的一通,还没来得及收拾,现在看上去,杂乱无比。我在心里禁不住嘲笑自己,但还是要收拾一下,只求自己心里舒坦些。
我将食盒放下,到衣架处寻了一件丝绸披肩,裹在身上便弯腰去捡零零落落散在地上的东西。有些瓷器摔在地上已经成了碎片,我懒得去寻扫帚和簸箕,便用手去捡,刚一碰到,就刮伤了。
“呀!流血了!娘娘快叫奴婢看看!”
我循声望去,晨儿竟然站在殿门口。发愣间,她已经冲了过来,抱住我的手看。
“娘娘,您等等,奴婢去寻些纱绷子。”
她转身跑了出去,我却依旧还在发愣。宇文景睿不是下旨任何人不得靠近吗?她怎么进来的?
晨儿不知从那里找来了纱绷子,四卷五缠地紧紧包住伤口,弄好后,扶着我走进了西暖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你…”
“奴婢知道娘娘想要问什么。”
我苦笑道,“哪里还有什么娘娘,我现在不过一个正五品的婕妤罢了。”
晨儿淡笑道,“奴婢不管您的位分,从前您是德妃的时候,也不是因了那德妃的称号才喊您一声娘娘的。”
“…”
“您身负凤命,奴婢这样喊,只是省去了‘皇后’二字罢了。”
这口气似曾相识!就在这一刻,我终于想起晨儿是燕京潜邸出来的,她早先随我到金陵,那途中还递了道晏大和尚的“八字箴言”。
我揉了揉膝盖,轻声道,“原来你是道晏的人,我可真傻,整整一年,竟然没看出来。”
“娘娘现在看出来也不算迟,师傅并没有恶意,他起先是辅佐皇上起兵,可皇上夺下江山,除了文治武功狩天下,还要有同德同功的皇后。若迟迟不立皇后,后院终究是乱的,必将分散帝王之心。”
我撑起胳膊,“所以你能够进到长春宫里来,多亏了道晏在宇文景睿面前许下海口,你能劝我回心转意。”
她淡淡答了一句,“是。”
“道晏算错了,我不是那么好将就的人。皇帝要灭我魏国公府,我的哥哥姐姐不死也要受尽活罪,我断断不能坐视不理。宇文景睿若要杀我哥哥,我立刻便吊死在长春宫,兄妹同心,绝不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