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着微弱的光,探究他的神色。在火光照耀下,他的面色丝毫不动,良久才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郑王从前是承文的人,更何况郑王确实有贪赃之嫌,皇上的处置其实是合情合理的。”
“…”
“废登封郑王府,暂留封号,圈禁于羊肠夹道,罪不及王府亲眷。”
我的呼吸窒住了。
而陈澍似乎知道我接下来还想问什么,便继续说,“国公府和安王向臣疏通了关系,臣暗地里让令姐见了郑王一面。皇上其实知道,但没有妨碍便是默许了。”
圈禁是怎样的,我没体验过,但仅看历朝历代的圈禁,有哪个人能活着从圈禁中走出来?
“圈禁…可是皇上的暗卫在照看?”
“是。”他低头答道,“但是…娘娘恕罪,臣很快就不是暗卫统领了。”
我浑身一颤,陈澍从最早开始便是暗卫的统领,我还原想请他照料郑王呢,怎么会忽然调职?
陈澍抬起头直视我,“是前几天下的旨,臣接管皇城九门防卫,统羽林军。而暗卫指挥使一职,则是由…由张裕继任。”
听到这里,我猛然咳嗽起来,苏绣和晨儿连忙走过来替我捶背。宇文景睿忽然间让张裕接任暗卫指挥使,是摆明了不打算给陈澍“徇私”的机会。宇文景睿,他就这么忌讳徐家人,也这么防着徐家人。
陈澍向外望了望星空,夜色已经深沉了下来,四周寂静无声,“时辰不早了,臣不能再在宫禁中逗留了,娘娘保重,少操心一些事,或许便海阔天空。”
我依旧沉浸在他刚才的话中,回过神来时,苏绣早已带他走出去了。
直到子时已过,我没有安歇,只是倚在榻上,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进宫两个月来,与我朝夕相对的,不过是破旧的长春宫。白日里,望着那湛蓝的天空,夜里,又会仰望星空,渴望那些我根本触碰不到的。我成为了一个十足的宫女子,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年华凋零在寂寂宫墙之中。
不知什么时候,我倚在榻边睡着了,再次醒来,是被罗络给吵醒的。
我揉着迷蒙的双眼向窗外看去,依稀可见罗络掐着腰站在宫门处,和几个小太监争吵。我慢慢坐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躯,拉过扔在旁边的兔毛出领披风,裹在身上便走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我对着罗络喊,她转身看见我,小跑了过来。
罗络气愤地道,“娘娘!咱们被困在长春宫里了!”
“什么叫困在长春宫里了?”
罗络看了看四周,“娘娘没发现宫里连洒扫的宫人都不在了吗?他们进不来,咱们出不去。”
经她这么一说,我迅速回过味来,难怪我觉得有些不寻常呢,原来这里已经空了。
我朝堵在门口的那几个太监走去,问他们道,“你们为什么堵在长春宫门口,这里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其中领头的太监嘻嘻笑道,“奴才王保给德主子请安了。德主子莫急,奴才们也是奉旨行事,万岁爷说什么,咱们做什么,不是吗?”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道,“万岁爷说什么了,让公公这么大架势,说给本宫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