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阑凝视着站在面前的柔弱女子,内心怎可能不被触动,“自你嫁给朕,朕从来就没有宠爱过你,事到临头,也会想办法保全你…”
“皇上!臣妾不会真的死,只是制造一个假象。我爹他已经投靠燕贼了,燕贼自然会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她着急地打断了景阑的话,“皇子有大长公主庇佑,燕贼不敢公然出手。臣妾今日对您说句掏心窝的话,茹儿从见到您第一面起,就已经无法自拔了,可您心里有别人,根本装不下茹儿。但茹儿不怪,能嫁给您就已经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了。”
景阑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念念道,“傻丫头”
曹修茹的眼泪一霎那间涌了出来,她抬手抹去,声音中却止不住的是呜咽,“皇上快随女官走吧,咱们此生无缘分,但求来世长相厮守。”
“…”
“您为了先皇,为了太后,还有皇长子,为了我们所有人,活下来不好吗?臣妾会想办法成全承文帝的名声!”
我们都明白她的意思了,她要制造景阑假死的景象。
“皇上!皇上,不好了!”荣寿跌跌撞撞地爬了进来,指着外边说,“燕贼渡江了!燕贼渡江了!奴才恭请皇上,求主子快些离开吧!下辈子奴才还伺候您!”
“朕堂堂八尺男儿,并不畏死。朕已经丢了父皇传下来的江山,即便苟活数十年,来日也无颜面见他。”景阑抬起头,一如我刚踏进殿中时端庄。
我轻咳一声,缓缓道,“太祖皇帝从来就没想过要你做什么丰功伟绩,他想的,只是要你平安快乐啊!”
他蓦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我道,“你说什么?木兰?”
我坚定地一字一字重复道,“太祖皇帝大行前,亲口对木兰说,他只想你平安快乐。”
景阑苦笑道,“你们瞧着朕快乐吗?”
“所以太祖皇帝英明一世,最后做了错误的决定。”
他凝视着面前的御案沉思着,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摞摞还没有批改的奏折和上等的笔墨纸砚。他不说话,我们也都沉默下来。我们都知道,这个决定太难做出了。
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原本日头正盛,眨眼间便是夜幕沉了下来。大哥让部下将大长公主、萤儿、弘霖、永昼送进了宫,景阑抱着襁褓里的弘霖,眼波流转。自弘霖生下来,便被送到了畅春园,没有养在景阑身边,到了此刻,已经是他们父子相处的最后时光。
“姑姑?”
大长公主闻声抬了抬头,懊丧地看着景阑,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我…我把弘霖托付给你了,请姑姑保他此生安乐,抚育之恩,景阑没齿难忘。”
“本宫会的。”
景阑从御座上站了起来,慢慢走下御阶,又转身望了一眼御座上方的牌匾,明黄纸底,苍墨有力,只是那至高无上的威严中带了一丝常人难以发现的凄凉。
“木兰,我还是那句话,我听你的。”
我垂首点了点头,是不想让他看见我的难过,以免他再改变主意。
他随着我向殿外走去,就在快要跨出朱漆大门时,他忽然又停住了脚步。他转身向曹皇后望去,双目睁大,双唇颤抖,半天只挤出一个字,“你…”
曹修茹明媚笑着向他摆了摆手,“去吧,皇上,我爹很快就要开城门了!臣妾会为您祈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