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想她此次去凤阳府是听说了些风言风语了,左不过我夹在皇帝和燕王之间的那些事。我只是淡淡笑了笑,“木兰自然知道身份卑微,带养南阳公主确实委屈了她。只是,现在想推脱也来不及了,萤儿依赖木兰,木兰也不好放手。”
她瞄了一眼躲在我身后的萤儿,纵然愤慨也说不上来什么,只端起架子道,“好好照顾萤儿,莫要教她你那些歪门邪道!”
我苦笑不得,她这话说的像是我教萤儿做什么坏事一般。但碍于她是先皇辈的姑奶奶,也不敢口出狂言,只是俯首地应了一句,牵着萤儿走出去了。
隔了十几天左右,我终于又踏进了乾清宫。我不免想起了那天景阑对我做的事,虽面红耳赤但还极力保持镇定。多日未见,他神采奕奕,大概是前线打了胜仗的缘故吧!
宇文景睿走后,我前前后后思考了良久,其实他接下来的打算已经很明晰了,除了走合肥到安庆,然后沿江而行,他也没有别的路子可走。
事到如今,景阑只需在合肥、安庆一带布下重兵即可。在凤阳府让宇文景睿耍滑跑了,那在合肥和安庆,他还能幸运地脱身吗?
我站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磨着墨,满脑子都是他的不可一世,他为何那般自信?他真的不怕自己会殒命合肥吗?
“咳…”景阑轻咳了一声,对着砚台努了努下巴,“这墨已经差不多了,你要再磨,就该稀的写不成字了。”
“啊?”我低头一看,才发现已经磨石的渣滓已经沉淀到了最下面,墨水已经有些稀了。我讪笑了一声,却不多话。
“那一天…”他拉长了声音,然后小心翼翼地看我的脸色,“我不是故意那样对你的,对…对不起。”
他是堂堂的皇帝,都这般低声下气地向我道歉了,我也不能一直为这件事别扭了,中规中矩地回了一声“没关系”。
接下来,便是可怕的沉寂,整个勤政殿御书房只剩了沙沙的翻阅奏折声。他批到不痛快的地方,也只是沉下脸色,暗中捏紧了拳头。那阴骘凉薄的神色让我看的心里发慌,从前他张扬肆意,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竟变成了这样的性格,万事藏在心中,不与人说。
我对着奏折斜斜投去目光,也能瞄到一些文字,左不过是接下来战役的布兵策略与大战日期。这场战事推进地这样快,是我从前不曾预料的,我隐隐觉得,在大战之前,总会发生一些什么事。
“七月初六在合肥府西北大战。”
我愣了一下,“啊?”
他笑出了声,“你一直往这边瞄,也看不清楚,倒不如朕直接告诉你。”
我的脸顿时变的滚烫起来,“怎么挑了七月初六的日子,这…这不是…”
“牛郎会织女的日子。”他悠闲地靠在了御座上的明黄椅背上,“木兰,如果他活不下来,以后朕陪你过每个七夕。”
咣当一声,我手中的砚台石落在了地上。我抚着胸口倒了两口气,“怎么会呢…他是你亲兄弟,就算谋了大逆,看在太祖爷和驱逐鞑靼的份上,你也会网开一面,幽禁他一生便罢了。”
他眯起眼瞧我,“木兰,若朕输了呢?他那样恨,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