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是我五岁的时候,我被兄长和姐姐们叫到豫园一起去玩,后来夫人房里的姑姑连夜到安乐堂,一口咬定我打碎了豫园里的瓷瓶,要请家法惩罚我。
那时,爹奉命前往云南协助靖国公沐修平定土族叛乱,我和娘无路可走。尽管大哥替我作证,夫人却依旧不依不挠。万分无奈之下,娘替我受了罚――十丈木棍。
因此,直到现在,那血淋淋的场景还留存于我的记忆中,每当听到有人被罚刑杖,我的心口总会不免狠狠疼痛。
“木兰!”
我被苏绣的大嗓门给惊了一跳,连连抚着胸口,“有什么事吗?”
“想什么呐,那么入神!”她拽了拽我垂在肩头的麻花辫,我吃痛了一下,忙拍掉她的手,“张司乐让你未时之前把坏掉的琵琶送到神武门去,六局理事处的杭公公今儿出宫采买,正好拿着去匹对音弦。喏,这是出内宫的腰牌。”
我从她手中接过腰牌,疑惑地问,“尚仪不想让我办出局的差使,张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苏绣狠狠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你是猪脑子吗?你还能呆在尚仪局里一辈子不出去了?去前廷瞧瞧多好,再说,这会儿主子们都歇午觉,应该没事。”
我一想也是,总憋在尚仪局人都要长毛了,趁着这个时段出去溜达溜达也好。
迎着烈艳的骄阳,我抱着琵琶向前廷走去。尽管天气燥热,但宫里却听不到知了的叫声,各宫的小太监早就把它们赶跑了。
我顺利找到了杭公公,把坏掉的琵琶交给他,客套几句便往回走。我细细瞻仰了前廷的宫殿楼宇,只见中轴三殿皆建在白玉石基上,格外巍峨。
刚进乾清门,便听到身后有人焦急地喊着我的名字。我转身去看,只见一个身着檀红袍手提拂尘的太监向我走来。
眼前的人正是御前总管周康顺,我连忙见礼,“奴婢见过周总管。”
周康顺抖抖拂尘,捻着银白的毛,细着嗓子说,“皇上宣姑娘进殿。”
“敢问公公,皇上宣奴婢有何事啊?”我心里一阵惊慌,现在是午休的时辰,皇帝怎么会宣人觐见?
周康顺白着眼,阴阳怪气地说,“哟,这奴才哪知道啊,快点儿吧,让皇上等急了可就不好了。”
我跟着周康顺一路进到殿里,只见皇帝脱了鞋斜椅在西暖间的榻上,左边站着宫女扇着纸扇,右边站着文笔太监递着折子。
“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安。”
皇帝扬了扬手,示意我平身,后又对周康顺吩咐,“给姑娘搬张凳子。”
听见皇帝喊“姑娘”,我当真是吓了一跳,这份殊荣是万万担不起的。
“皇上抬举奴婢了,主子面前哪有奴婢能坐的地方。”
皇帝撇了撇嘴,扔下手里的折子,跟老顽童一般,“不是长春宫里的那个调皮丫头了,非要在朕面前拘着吗?”
我又想起上次自己在长春宫里说的那些蠢话,依旧心有余悸,“奴婢当时真不知长春宫是禁宫,若是知道,就不会……”
“朕许你长春宫走动之权。”
我蓦地睁大了双眼,可以到长春宫走动,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