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如云团的被褥,微微笑道,“张寒姐不是也没说自己的经历吗?”
她愣了片刻,手中的动作一顿,低头说到,“我身份微贱,有什么好说的。”
“可进六部府衙也还是要会认字的,女子能认全了字,那必然是听过西席讲书的。姐姐出身才不会像你说的那般!况且,你的话音奇奇怪怪的,不像是江南人。”
她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望着窗户外那一小方蓝天,我这才发现,她的眼瞳是那样美,似乎——有些不像汉人。
“果然聪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骄傲地抬了抬下巴,看来自己也不是完全无用武之地。
“你听说过云南阿勒府吗?”
我歪着脑袋想了片刻,云南阿勒府是当地的土著望族,大周建立后便率丽江民众归顺了朝廷。但时间不久,五年后,便传出阿勒府蓄意谋反的消息,于是皇帝才派云南王沐氏暗中查探。
确定之后,由沐氏镇压了阿勒府的谋反,并执行了满门抄斩。我记得,当时爹还协同了沐氏。
“其实,阿勒府没有蓄意谋反,那莫须有的罪名是沐氏强行给他们安上的,丽江兵变也是阿勒府的自行防卫,却被说成起兵。”
“这样说来,阿勒府一族是被沐氏的野心给害的了?”
张寒点点头,“正是如此,当皇帝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阿勒府已经被灭族了。因此,为了牵制云南王的势力,皇帝又特意封了大将军,常年镇守云南。”
我的眼前一亮,“我的二哥?”
她微微一笑,“是,宣化大将军,牵制沐氏的大将军。”
“姐姐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扬起头,眼瞳在微光的照耀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圈,“我,是阿勒府的大小姐,也是阿勒氏唯一幸存下来的人!”
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张寒总是沉默寡言,为什么话里总是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当她亲眼看着所有亲人被屠杀殆尽时,却无反手之力,心中除了愤恨,恐怕再也盛不下别的。
“近年来,皇帝暗中授意大将军查探沐氏的把柄,想来令兄已经有了一番收获。然而不赶巧,原本可以制住沐氏,但因前些日子令尊大人薨逝,大将军急忙回京奔丧,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那现在哥哥的处境…”
她转过头来凝视着我,“是的,令兄处境十分危险。而且,皇帝龙体不豫,以新太子之力,能不能够将这件事完成,尚且是个未知数。”
我感觉张寒所说就是一个可怕的漩涡,一时之间,为二哥担忧不已。但她劝告我,不必为此吃不下饭,二哥并不是一个人,他手握军权,占据了绝大的优势。而且丽江在新君登基之前是不会爆发兵变的,沐氏也在寻求新的依靠。
吃了这么多天的苦,我的身子也不娇气了,喝了两服药就好利索了。这一日,我正和几位姐姐抄写户部文书时,忽然来了一个小厮,说是尚书大人要见我。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大哥他们按捺不住,去求尚书开恩了。但我在心底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再回国公府。
来到尚书日常办公的书房,我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愣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