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尚仪之事不容拖延,我第二日清晨便早早地去了尚仪局。除了拜见旧友,我心底还有一丝计较,那就是关于娘的事。
我到现在都不肯相信姐姐说的话,宁愿自己杜撰一个故事,好像娘只是替别的女子收着的那封休书,她跟皇帝没有任何关系。
还未走到尚仪局大红门门口,那几个守门的小太监便狗腿子般地蹭了上来,笑嘻嘻地问这问那。
“听说姐姐又荣升了,什么时候提携提携奴才啊?”
“什么时候得姐姐和十三爷的好信儿啊,不知道奴才们有没有喜酒喝啊!”
我刚想回话,却听有人斥责了他们一声,“你们几个小崽子这是不想要月银了是吧!”
我举目望去,一个穿着总管服的老太监神气地瞪着他们,他们又都灰溜溜地站了回去,不敢吱声。来人正是六局所的总管李荣贵,当初就是他安排我在宫中的大小事情。
我将竹篮上的粗布掀开,从里面拿了一包点心,“公公大安,这是木兰给您拿的枣泥酥。”
他感动地老泪纵横,“难为姑娘还想着我这个老家伙,您心善,才这般步步高升,您前途好着呐!”
“公公莫要再夸我了,当初还是您帮我安排好所有的事呢。对了!苏姑姑还好吗?”我忽然想起和他结了对食的姑姑,当初也是尽心教我宫廷礼仪的。
“她一切都好,最近倒是不忙,就是往前三月进了新的丫头们,要调教礼仪,就该忙起来了。”
我点点头,又寒暄几句,大约是些得空就到颐淳阁坐的客套话。之后,我便去尚仪卧房去了。
我到的时候,尚仪卧房的门大敞着,宫人们进进出出搬着东西。风吹的青纱帷幔飘扬四散,尚仪就站在帷幔后交代着事情。
“你也知道,这些是先珍妃娘娘的遗物,都是要收好了的,每隔几天就拿干布擦一擦,娘娘圣洁,遗物也沾不得一点儿灰。”
“下官都记下了。”
王尚仪轻笑了一声,“我这就是草民了,哪里还有官不官的。”
“您既然执意要走,那可曾向皇后娘娘举荐接任人选?”
王尚仪犹豫了片刻,“我是准备举荐你们司字任上的,你们的意思呢?”
帷幔后与尚仪讲话的那个人道,“我们几个商量了下,大家都是半截埋进黄土的人了,也做不了多久了。不如,大人还是举荐年轻有为的。”
“嗯。”王尚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不急,容我再想想,你先去忙吧。”
我一时来不急躲避,尴尬地被发现站在门边。同尚仪讲话的正是柳司赞,她微笑着对我轻轻颔首示意,便离开了。
我转过脸注视着尚仪,她对着我慈爱地笑了笑,“孩子,你来了啊!”
“听说尚仪就要出宫了,木兰过来拜别大人。”
我单手挎着竹篮,另一只手扶着她坐到桌边。她拍拍我的手,“如今你挺好的,我也就放下心来了。人生在世,总免不了离别,不是吗?”
“木兰知道这个道理,况且以后还是有机会再与大人相见。今日木兰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请教大人。”
“什么事?”
“是――关于珍妃娘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