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朝阳洒向大地,将洞口边的峭壁铺了一成金黄色。远处山林中一道白光飞了过来,落在了洞口处,光线散去,白锁一出现在了洞边,手中提着一只野兔。徐徐的走入了山洞之中。
李烦从昨天白天昏倒之后,直到今早,已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之时发现自己一个人坐在这空空的山洞之中,心中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慌。心中一急,猛然站了起来。
“师父?”
“师父.......”
他喊了几声,见没人答应,正打算往洞外跑,只见白锁一手中提着野兔,已经来到了洞中。心中一喜,迎了上去,道:“师父,你可回来了。烦儿还以为你把我丢这不管了。”
李烦向前走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本来以为一个人被丢在了这里,心中有点着急,现在看到白锁一回来了,反而又觉得有点生疏,不自在了起来。两手抓着衣角,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白锁一看到他,脸上也没露出什么表情,然后在山洞中搭了个火堆,把野兔烤了起来。
李烦坐到了一边,气氛显得比较尴尬,不知道为什么,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以前他总能大大咧咧,跟何善学东西,跟段信混吃的。帮其它人打打杂。如今在这小小的山洞之中,却感觉自己做什么都不自在。就像某处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在那双眼睛里,他想让自己看上去更好一些。
“啪”
一声脆响,打破了沉默,火堆中一根木头被烧的爆裂开来。此时白锁一背对着他,在火堆之上烤着那只野兔。李烦看了看眼前的背影,心跳忽然比平时跳的快了很多。脸上也感觉微微发烫。他敢确定,这与夏天的气温毫无关系。
于是他底下了头,右手玩弄着身前的几颗小石子。然后低声道:“师父,你有爹吗?”
“恩?”
白锁一没有停下手中的事情,依旧面朝着火堆,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表示听到了李烦的问话,显然没听懂李烦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也没打算回答。
李烦问完之后,忽然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坐在原地没有说话。
他快速的思索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然后想起那天,何善一开始好像不是那样说的,猛的敲了敲自己的头,发现自己弄错顺序了,当即抬起了头,不过声音还是特别小。
“师父,你知道一见钟情吗?”
“你忽然问这个干什么?”
白锁一声音依旧平淡,手中的野兔也烤的七八分熟了,插在野兔上的木棍被她拿在手中,缓缓的转动着。
李烦心中却乱了套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跟何善当天说的情节不一样,安他的逻辑来,应该是白锁一跑过来,然后恶狠狠的跟他说“小小年纪,不应该懂这么多。”才对,于是他前面那句话就用的上了。
可是现在,问这个干嘛?对呀,我问这个干嘛?
李烦挠了挠头,一脸苦恼的说到:“不对啊,当初和善不是这么跟我......”
“好了,我知道了。”李烦话说道一半。被白锁一打断,她接着道:“以后,那五个人曾经教你的东西,你全都给我忘掉。他们教的,都不正常。你可听懂了?”
白锁一忽然用这种不容争辩的口气,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微怒,一旁的李烦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以前何善从来不会这样,不过他也没想太多,虽然有点不明白,不过师父说的,总归没有错。
当即就把陪伴了他十多年,昨天还跟他在一起的小五邪抛之脑后,怯怯道:“哦,我知道了。”
此时野兔已经烤好,白锁一转过身来,把一整只都递给了李烦,她自己却没有要吃的意思。李烦看着这香喷喷的野味,此时已经被烤的金黄,肉皮之间流淌着一些油汁。口水直流。一把就抓了过来,正打算吃。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张开的嘴极其不愿意的合了起来。然后左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掰下一只兔腿,朝白锁一递了过去。
他眼睛盯着右手中的兔子肉,时不时看一眼左手中的兔腿,脸上有点焦急。只想对方快快接了过去,自己好开始享受这面前的美味。
白锁一看到李烦这个样子,苦笑了下,摇了摇头。真不知道眼前这少年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了。随即说到:“你吃吧,我不吃了,我不饿。”
听到这话,李烦像是受到什么命令一般,也不管那么多了,左右手轮番上阵。吃的不亦乐乎。
白锁一叹了口气,道:“还好没有把你之间带到镇子中去,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怪事,慢些吃,没人抢你的。吃完后我教你认字。”
李烦拿着野兔,狼吞虎咽,口里面呜呜呜的发出一些声音,好像要说什么,却被这兔肉给堵了回去。
白锁一道:“没事,你慢慢吃,有什么话,吃完了在说。”
一只野兔,没多久就被李烦吃的只剩下了骨头架。他把骨头向旁边一扔,感觉手上油腻腻的,顺便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问到:“认字干嘛?和善说.......”
说到一半,他停了下来,想到刚刚才答应过,要把他们教的东西全部忘记才对,然后嘿嘿,傻笑了一下,看着白锁一,好像担心她又会生气一般。
白锁一站起身,将李烦带到山洞中一个比较平坦的空地蹲了下来,也没打算回答他认字究竟有什么用这种无聊的问题。直接道:“我先教你写你的名字。”
然后从旁边取来了一只木条,轻柔的画在细沙之中,些了两个字......李烦。
李烦望着地面上自己的名字,若有所思,道:“这就是字?我以前见过的。”
人见过字,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确切的说,没见过字才是不正常的。可是李烦不一样,他从小在跟着小五邪,而且从他说的话中能够知道,显然他连字的含义都不明白,按小五邪那古怪脾气,想来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教他认字的了。
既然不教,在那穷山僻壤之处,就他们那几间小屋,他又从何看见过?
想到此处,白锁一来了兴趣,问道:“哦?你是从哪看到的?”
李烦也学着白锁一的样子,从一旁捡了跟木条。将地上的两个字抹去,然后在地上边写边道:“以前帮老头子干杂活,看到过一次。后来被他骂了一顿,然后就把那些东西收起来了,我也就再没见过。”
然后他一个字一个字,不久就将那片本来就不大的平地写满了,似乎还没写完,他开始用目光打量着山洞,像是要寻找另一片这样的空地。
此时白锁一看着地上的字,面上一惊,然后淡淡一笑,问道:“你当真只看过一遍,就过目不忘全都记下来了?”
李烦好像没听懂什么叫过目不忘,眼睛依旧在山洞中打量着,说道:“还有很多,不过这里好像没地方了。老头子小气,不给我看,不过其实我在挨骂那次就几乎全看完了。你们说的这些字。就一直在我脑袋中。忘不掉,我们去外面,找一块大一点的地方,我接着写。”
说完,发现白锁一没有反应,只是直直的盯着地上那些字,没有说话,也没有要跟着他去外面看他继续写的意思,本来李烦看到白锁一笑了,想来自己终于做了什么值得让她高兴的事情,心中也是心奋不已,此时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的兴奋也一下子淡了下来,想到刚才才答应人,要将小五邪教的东西全忘掉。小声道:“这些字......我本来就不认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忘不掉。”
说完,他底下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声不吭。
李烦写的那些字虽然粗糙无比,但还是勉强能认的出来,白锁一仔细确认了几遍之后,对李烦道:“这卷鬼医神书,可是你口中那个老头子毕生的心血。这当中记载的东西,对你以后也会大有用处,忘不掉自然是好。”
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李烦道:“这些字,你不光不要忘掉,还要好生记住,你现在看不明白,以后自然会懂。这其中的用毒之法,解读之术,行医,寻药。你在别处可想看都没得看。”
李烦听到这话,心中一喜,拿着木条道:“既然这么厉害,那我现在去外面,全写给你看。这样你也可以记住了。”
白锁一将身前的字抹去,道:“不需要了。”
李烦表情一呆,道:“怎么了师父。你不是说别的地方想看都没得看吗?”
白锁一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目光望向了洞外,道:“你师父我,要了这些也没用。”
是吧。没用了。有些东西,早已经随着时光一起流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