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地之间,一道残影疾驰。不一会,停在了一座古庙之前,此人剑眉星目,仪表堂堂。手握一柄短匕。正是月浪。
月浪站在古庙前,谨慎的打量了身后几眼,许久之后,像是确定了没什么可疑之处。缓缓将匕首收入怀中。推开古庙的木门,走了进去,将门带上的一瞬间。古庙深处幽幽的传来了一个声音。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古庙之内,空无一人,一眼看去,只有无尽的黑暗,听到此人说话,月浪并没有太惊讶,像是早就知道有人在此等候,停下了脚步,回到:“人我已经找到了。只不过......”
“怎么?”
“跟我们猜想的颇有出入,我已经在调查其中原因,其中好像有些古怪。”
“哦?”
“您应该听说过进几十年才出现的小五邪吧?他就是其中一员,当时的那件事发生不久后,这小五邪就忽然的出现了,我想这当中必有什么联系之处。”
听完这话,黑暗中的人沉默了许久,随后说到:“他可有叛变之心?”
月浪道:“这倒看不出来,不过他倒是挺有隐居山林不问世事的意思。”
听到这话,暗处传来一声叹息,那人道:“如果当真是这样,也就由得他去吧,你在去看看能不能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还有......我让你打听飞儿的下落,可有消息?”
不知为何,暗中的人提到口中这个“飞儿”的时候,原本毫无感情的语气中产生了一丝变化,似乎有着一丝担忧,更多的是对这个问题答案的期待。
月浪听出了这语气中的变化,他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回到:“我有去打听过,也请了几个道上信得过的朋友帮忙,可是并无消息。”
话语间,他特意强调了“信得过”这三个字。然后缓缓抬头。似乎想看清楚暗中之人的表情变化一般。深处却是一片黑暗,连人影都看不出来。
那人像是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语气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说到:“恩,你做事,我放心。不过我最后还是得提醒你一遍,这件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节外生枝。你也知道他的情况。这都失踪好些时日了,这万一......”
话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那人好像并不想看到什么万一,就连提都不愿意提。顿了片刻,继续道:“如今我这边,内部已经隐隐开始混乱,外界各方势力又虎视眈眈。你我虽是亲系,却多也不方便。若不是身边已经不知道还有谁可以信任,我也不会找到你。以后,我们还是尽量少会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飞儿的事情,你继续帮我留心。至于那件事,就全权交给你去办吧,到时候给我一个结果就行,我已经无力分心在这些琐事之上。只能多辛苦你了。”
月浪听到这话,尤其是“内部混乱”让他不由的一惊,面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眼中却闪烁着另一种异样的光芒,说道:“你当年教我做人,传我道术,甚至比我父母还疼爱我,如今又何须跟我这般见外,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着等话?若是那边不能待了,你回来便是,何须......”
“住口。”
暗中之人忽然将月浪的话打断,口气中带着怒气,道:“你懂什么?我既然去了那边,这便是我的家事,我虽是一介妇人。却也想尽力而为,不愿看着这几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更何况还有飞儿......不管怎样,我不可能弃之不顾。你说这样的话,是要把我置于何地?”
月浪也意识到了刚才的失言,底下了头,道:“您教育的是,月浪少不更事,失言之处还请不要见怪。我这样说,也是真的担心,但是万万不敢有教你行事的意思。”
暗中之人道:“好了,最近也是烦心事太多。你知道我这脾气,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如今这般情形,估计以后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找你。”
月浪面上一急,道:“月浪没有这个意思,您当年的恩情,如今这些小事又何足挂齿。”
女子道:“你多心了。我这边,日后需要你的地方确实会有很多。今日暂且到这吧,如今这般情况。我不能出来太久。”
话毕,黑暗之中一个脚步声响起,慢慢的远离了古庙,直至消失......
南边某处,高山连绵不绝,此时正午,烈日当空,林间蝉声阵阵,偶尔佛过一丝山风竟也是奇热无比。李烦坐在这闷热的山洞之中早已经大汗淋漓。他一只手挥动着衣袖试图带出一丝微风解暑。然而却越扇越热,心中烦躁不已。
此时他坐在山洞口,望着远处怔怔出神。他想到了那个只有几个人的小村庄,若是没有来到这里,或许现在何善应该刚离开他家不久,而他又要去找东西吃了吧?不知为何,他想到这些的时候,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他形容不出来。虽然才离开没几天,此时却又迫切的想回到那里,回到那让他无聊的时光里。
他想家了......
在所难免的,十多年,从未离开,如今突然被带了出来,而且又是这么个僻静之处。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此时白锁一也不知道去哪了,估计是给他找吃的去了,虽然在吃的方面,他再也不需要担心因为找不到野果而饿肚子这种事情了,不过总是觉得不习惯,偶尔,晚上睡着了,他就会梦到自己坐在门槛上,从一数到十。然后村口的道路变得模糊起来,他猛的惊醒,外面虫鸣依旧,心里面却空荡荡的。
他想到何善的笑脸,老头子,王二婶,段信,赵铁匠,还有那个偶尔回来一次的夜浪。
“你坐在这发什么呆呢?”
李烦身子一颠,显然被这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白锁一站在他身前,上下打量着他,好像就要这般看透他的思绪一般。被她这样直直的盯着,李烦感觉特别不习惯。不知是不是这气候的原因,他感觉自己的脸烫的不行,不敢直视身前之人,然后压低声音道:“师父,我热。热的烦躁,原本想起了一些事情,感觉没那么热了,现在被你这么一吓,好像比刚刚更热一些了。”
白锁一看着李烦一头的汗水,背上的衣服都已经湿了一片,前几天没注意到这些,怪自己大意,道:“怪我平时一个人走习惯了。你前两日怎么不跟我说这事。”
说话间,她手往空中挥舞了一下,瞬间山洞之中吹出一股凉风,李烦瞬间感到清风拂面,整个人顿时好受了许多。
“以后有什么事,你要直接跟我说,你也不小了,一个大男人,行事不能这么扭捏,你可知道了?”
“哦,知道了。”
说完,李烦挠了挠头,问到:“师父,什么是扭捏?”
“先做饭吃,一会在教你.......”
时间匆匆,日复一日。
李烦虽然什么都不懂,对看到的东西却是过目不忘。虽然其中的含义需要几次三番才弄懂,记牢。不过比起旁人来说,他的学习能力可以说是绝伦兔群。短短的几个月,达到的效果让人惊叹。然而这个过程中,白锁一却从来不提起修术一类的事情。
转眼已至秋末。
“师父,快看,我给你摘的。”
李烦一脸笑意,手中捧着一束野花,从山路上跑下来,走到白锁一身前。
白锁一脚步未停,继续向两人已经住了几个月的山洞走去,眼睛看都没看李烦一眼,道:“扔了吧,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李烦笑意未减,道:“怎么会呢?女孩子,都会喜欢才对。”
白锁一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一脸肃容看着李烦,道:“让你扔,你却要啰嗦,这才多久,就要忤逆于我?”
李烦见到白锁一这幅模样,也没见他变的多严肃,显然这种状况也是时有发生,他收了收笑容,嘿嘿傻笑了一下,同时将手中的花扔到了一旁,说到:“烦儿也是想讨师父开心嘛,这几个月来,我都很少看到你笑,你不要每天都绷着脸,这地方,就我们两,你还这样,多没意思啊?以前何......”
说到这,白锁一猛然回头,眼睛直直的盯着李烦。李烦猛的一下把快要说出口的“善”字吞了回去,然后拖着长音,道:“啊......今天我做饭。”
说完,他一路小跑头也不回进到了山洞之中。
是夜,李烦在山洞之中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几个月以来,晚上都是李烦睡在洞内,而白锁一独自一人睡在洞外守护。一开始李烦还有些不习惯,十四岁人,自然不会想到什么男女有别,只是他在这洞内安逸的睡着,别人却在外面守着,多少有点感觉不适宜。也曾经想过劝她不必如此,多次无果,慢慢的他也就习惯了。
而白锁一身为修道之人,行走江湖。早已习惯了餐风饮露的生活,哪怕给她一间上好的厢房,在她看来也与这空地无异。自然不会拘泥于此,相比起来,她到是更愿意在这星空之下,观望着天地辽阔。
李烦在地上滚了几滚,睡意全无。便起身向洞外走去......
山洞之外,峭壁之前,伫立着一个身影,抬头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李烦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身边,学着她的样子。抬起头来,望向漫天星空。
白锁一忽然开口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李烦道:“我......睡不着。”
“怎么?”
李烦低下头,望向了一处,正是他来到这里走过的那个方向。道:“有点想他们了。”
他顿了片刻,继续说到:“虽然师父对他们好像有成见,不过毕竟从小到大,都是他们养育了我......”
白锁一望着天空对李烦说到:“我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成见,只是他们曾经教你的一些东西并不适宜你今后在外行走。不让你提起,是想让你早些忘记,不然到时候,你年纪轻轻,却弄得自己怪里怪气,成何体统。”
李烦问到:“那我以后都不能在见他们了吗?”
不知为何,听到李烦这话,白锁一神色变了变,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了,握着仙剑的手似乎也紧了几分。然后她淡淡道:“若有缘,自会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