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想着,一边跑一边猛地吸入一口气,人没飞起来,胸口倒是突然一阵剧痛,仿佛一把利刃沿着喉咙直插入肺部!她顿觉眼前一黑,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喉中一片腥甜。
天啊!她忘记自己身上有伤了……
唐果努力地想站起来继续逃命,胸口的剧痛却随着一次次的喘息而加剧,她挣扎了几次竟没有站起来。
而身后小狮子的声音已越来越近了……
一阵轻风掠过,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唐果努力地抬眼看去,却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来人的脸。那人朝她俯下身来,托起了她的身体。她嗅到一阵清淡的兰花香气,如此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只听那人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妻主不怕,为夫带你走。”
那人竟然是小狐狸金大少爷!
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唐果刚想开口询问,却有一个轻柔如月光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嘘!妻主受伤了,不要讲话,一切交给为夫吧。”
他足尖点地,抱着她轻飘飘地掠起,衣袂带风,不多会儿便跃上了近处的屋顶,沿着一座座屋脊一路疾奔,有如乘风。
小狮子的喊声渐渐远去。
唐果心中暗惊:小狐狸也是有武功的,从这飘来飘去的轻功看,他显然还是个高手!怎么来来回回自己身边尽是这种身份成谜的人物?也不知道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秋夜更深露重,加上小狐狸速度又快,唐果冷得瑟瑟发抖。他感觉到了,抱紧她让她贴在身上以获取一些温暖。
待他终于落脚在一个院落里,唐果四下一看大吃一惊!他居然将她带回了那家客栈!莫不是要把她交给小狮子?!
刚要质问,他已开口:“妻主不必疑心,我与他们不是一路的,只是恰巧宿在此处而已。”
院子里静悄悄的,不见小狮子与蝠影的身影,显然是去寻她了。小狐狸抱着她轻捷地从窗口进入了一个房间。她发现这个房间与她原本的房间居然只隔了几个房间!他径直将她抱到床上放下,扯过被子给她盖上。头都不回地手一挥,一阵风过,身后数尺远的的窗户就自动关闭了。
小狐狸凝视着唐果的眼睛,目光温柔如水:“妻主尽管放心,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你藏身在这里。”
正是如此,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他的手略抬了一下,桌上的灯忽然就点着了。
如果隔空关窗的本事属于气功,那隔空点灯又是怎么回事?!也没看到他拿火折子什么的呀!
唐果的脑子里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大字:鬼!
她身上的寒毛齐刷刷地竖起来了,两手揪住被子,往后缩了一下,惊恐道:“你是人是鬼?”
小狐狸表情僵了一下,道:“妻主不认识为夫了?”
“少啰唆!我问你是人是鬼?”
他叹了一口气,眉眼一低,无奈地看着她,顿了一下,忽然欺身上来咬着耳朵道:“鬼是没有体温的,妻主何不亲自查验一下?”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捉住她的一只手,按在他温热的胸口:“妻主是否探到为夫的心跳了?”
没错!探到了!不但探到了心跳,还被手心那结实光滑的触感搅得心乱如麻!
她飞快地抽回手:“知道了知道了,真的不是鬼。”
他面露委屈:“妻主怎会怀疑为夫是鬼?为夫长得很丑吗?”
唐果无语,他明摆着在讨夸奖啊!细细看去,他今日身穿一身淡紫色衣袍,领口开得很低,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玲珑的锁骨,灯光下,衬得肌肤如玉,俊美的容颜被昏暗的灯光渲染出柔和的轮廓,眼角那只蓝蝶更凸显了墨瞳中桀骜不驯的星芒。
“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唐果夸着,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灯是怎么点亮的?”这个问题不问明白,她大概今天都睡不踏实。
他手心一摊,灯光下可以看清有两粒小燧石托在手心:“燧石在手中擦出火星,以指尖将火星弹到灯芯上,如此而已。”
“可是,你到底是谁?”她问。
“我是你的相公啊。”
“少废话。”
“怎么能说是废话?我们拜过天地,入过洞房,我自然就是你的相公了。妻主难道要抛弃为夫?”小狐狸委屈的样子也如此妖娆……
唐果不禁无奈道:“得了,我就是想知道你的名字,金大少爷。”
小狐狸方才还眼泪汪汪的,听她一问立马换上了微笑的表情缓缓地说道:“我的名字叫——洛羽痕。”
“洛羽痕……”唐果重复了一遍。
“嗯……”他软软地应着。
“你不姓金?”
“自然不姓金……”
“那金大少爷是怎么回事?”
“金大少爷……我们洞房的时候,他还在衣橱里睡着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是看上了妻主……”
“什么时候看上的?”
“你打擂的时候……”
唐果汗颜,她那擂打得不是一般的有“水准”,她就不信他那空当能看上她!更何况,金家的人连自己大少爷被打晕在衣橱里都不知道,这说出去谁能信?不过洛羽痕不承认,她问也是白问。
正胡思乱想着,洛羽痕已经悄然钻进了她的被窝!
唐果也没太在意,只问道:“你为何会与我们住同一家客栈?”
“妻主新婚之夜弃为夫而去,为夫一路追赶,却在半路上错过了。我估摸着妻主所去的方向,雁溪镇应是必经之路,所以我就在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下等着妻主。待我终于将妻主盼来时,却见到妻主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中……”
他的声音几乎哽咽了:“羽痕伤心欲绝,无力上前相认。”
她怒而插言:“你偷窥我!”
洛羽痕顿时恼怒起来:“我看我的妻主,又有何妨?!幸好那男人没有越礼之举,否则为夫一定杀了他!”语气之中,阴狠之气毕现。她讶异地看着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眉毛一挑,又是一副温柔无害的样子:“妻主身上有伤,莫要再伤神了,让为夫替你看看伤处吧。”
既然他不愿说,她也不再追问。这江湖中的人物,是不是没个秘密就不时髦了?算了,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唐果走神间,忽觉胸口有些异样,低眼一看,发现他正在解她的衣襟!
唐果伸手护住领口,怒目而视:“你要干吗?”
“看看妻主的伤势如何啊。”
“没事,不必看了!”
“一定要看,不看一下为夫不放心。”洛羽痕的手指在她肩窝按了一下,她的手臂顿时酥软无力,看他镇定自若,唐果忍不住想要用眼神杀了他!不过他却对她凶恶的眼神完全视若无睹,目光只盯在她肩头绑着的绷带上。他忽然低下头,鼻子贴着绷带嗅了嗅。她的脸立刻涨红了,这姿势实在是……
不等唐果抗议,洛羽痕却蹙起了眉:“这是哪个庸医开的药?疗效微乎其微!”说着,他伸手就去扯那绷带。
她手臂无力反抗,只能叫唤:“喂喂喂……”再扯下去,整个人都要暴露了!
他毫不理会,两三下除去绷带,取过一块手帕,细细地将她肩上残余的药渣擦净,神情专注。她只有闭了眼睛,暗暗地祈祷他快快完工。
总算那毛巾离开了肌肤,她刚要松一口气,却有一只手直接抚上了伤处!
她忽地睁大眼睛,怒目而视:“你不要得寸进尺!”
“妻主……”他的声音微微地颤抖,两眼闪着灼热的光,“我也不想这样……妻主有伤在身,不宜行动。可是我必须用内力替你化开瘀血,否则会落下病根……我也忍得很难受……可又不得不忍……”
听听,说得就像他牺牲多大似的!不过落下病根可就不妙了……好在他说她不能行动,应该不会进犯吧……
“好。”她说,“不过,你不要想其他的……”
“怎么可能不想啊……”
“得了,少废话,要疗伤就快些!”
洛羽痕闭了嘴,开始专注地替她疗伤。他将被子一直拉至两人的下巴,没有坐起来。两人只枕了一个枕头,她仰躺着,他侧躺着。
他的右手按在她肩头的伤处,掌心缓缓地旋转,一股热力透过掌心渗入她的身体,慢慢地扩散开来,感觉非常舒适。
虽然这姿势暧昧得让人脸红心跳,但她可不想就此沉沦,毕竟他再好,于她而言,他也只是个刚认识的男人。
折腾了许久,窗外天空渐渐地发白,洛羽痕道:“妻主睡一会儿吧,大伤初愈,要多休息才好。”
他还知道让她休息!
不过折腾了这么久,唐果其实已睡意全无,被他温柔似水的目光注视着,实在尴尬得很。她只好装作随意地翻了个身,面朝里,背对着他,合上眼,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只是,她想了许久却越发茫然,尤其是想到小狮子,她的心居然暗地揪痛起来。
那个她视为亲人的人,却成了危及她生命、让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人。与他在一起时,虽然她没有什么目标,边走边玩,却很快乐。忽然失去了这个依靠,唐果顿时生出飘零之感,在这个无着无落的地方,让人忍不住心生孤独。
一念及此,唐果眼角的一滴眼泪久久地凝着,滑下时已然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