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明亮暖人,阿阮坐在一旁时不时地看向夏夷则,却发现他没向以往那样那般看起来柔和亲切,反倒是微微垂着头眼神里浮动出一种莫名复杂的情绪,让阿阮有些捕捉不到他的情绪。
“夷则?......”她轻轻喊了一声,“你......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吗?......”
阿阮的话语把夏夷则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冲她微微摇过头后便向她柔和地伸出了手,“来,过来。”
阿阮应声走过,乖巧地被他拉着手站在了他的身边,夏夷则微仰着头道:“明日再给你安排一个侍女,不过此女为妖,乃鱼妇所化,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许多。”
“妖啊?”一听夏夷则说出这话,阿阮眼神中不免多出几丝兴奋之色,来到这里这么久她还没和那些精灵鬼怪带有法术的生灵打过交道呢,“夷则怎么会认识妖呢?......那只妖好不好玩?”
夏夷则轻拦过她的腰身,大手覆在阿阮的背部有些流连,明明是与她这样亲昵的接触,但是看到阿阮一脸孩子气的玩心便生生把这种亲近化成了宠溺,“此妖乃我早年修道时下山所擒,而后与她签了血契便一直跟随与我。至于她性情如何,阿阮与她相处一番便可知晓。”
阿阮心里高兴得很,有这么一个精灵妖物以后跟着自己,说话可能都有共同语言,“夷则真是好汉啊,不仅喜欢助人为乐,还喜欢助妖为乐~她肯定是只和夷则一样性格好的妖~”
夏夷则含笑看了阿阮好久,结果硬是被阿阮逼着讲了一晚上他以前斩妖除魔的故事,不过他倒是讲起来甘之如饴,每每阿阮给他投来崇拜的目光都会让他心中窃喜许久。
于是就这样平静度过了一夜,夏夷则便用着各种斩妖途中的故事分散着阿阮的注意力,再也没有给她机会让她提起苏氏女的事情。
夜晚高楼之上,月光下的女子一人独立,华贵的妆容面庞之上透露出让人忌惮的冷漠,女子身后的脚步声匆匆赶来,朝女子一揖便恭敬说道:“武贵妃。”
武玄素转过身来,“如何?陛下可留了苏氏一家?”
宫人微微垂着首,淡漠道:“没留。”
武玄素深吸了一口气,她所想的一点错也没有,自己赌得夏夷则是否有她心中所想的那样狠心她也赌输了......
夏夷则,可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知道了。现在呢,阮贵妃可去侍了寝?”
宫人仍旧摇头道:“也没有,眼下圣上和阮贵妃还在屋内闲话。”
武玄素淡定地点点头,“按照原来所说的,找两个可靠的侍女,务必要将苏昭容一事传到阮贵妃耳朵里。”
“——是。”宫人收到命令后便没再多言,恭敬而退。
月色之下,武玄素转身离开之时又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看地面的影子,今天是她过得心里最没有底气的日子,听到夏夷则决绝的裁断让她心里不自觉地虚了起来。
她走的这条路已经没有半点退路,最后要是她赢了无非就是他们武家可以东山再起,要是输了......她曾经幻想过或许赌他一个心里不忍可以留他们家个后路,只是看现在的形势......只是她一时想多了而已。
转日,按照夏夷则所说的,桢姬如时前来,惹得阿阮兴奋得刚见面就恨不得求她变出原形来给自己看看。结果没接触几天阿阮渐渐发现桢姬并不是她心中所想那样可以和她玩儿到一起去,反而和普通的侍女一样,除了每天跟着她怕她出现什么意外,没什么让她觉得可以交流谈心的地方。
于是刚误食媚药后的阿阮还在修养当中,就已经按耐不住萌生出了想甩掉身后这群粘皮糖的冲动。
走在宫中的大路之上,阿阮依旧以车辇坐着不舒服,不如小红跑起来稳妥这个茬成功甩掉了身后的一干侍女。桢姬见人骑着小红已经跑得不见踪影,速让其他侍女前去四散开来找阿阮,自己则找了个无人处循着小红的路迹用灵力传送了过去。
等停了下来,桢姬这才傻了眼,一条杂草丛生且长长的宫道似乎望不见尽头,两侧高大的墙壁把这里隐蔽遮住,仿佛再大的晴天都接触不到阳光的照射。
“阮姑娘......这是传送到了哪里?”
桢姬无奈,宫中道路她也是第一次接触,夏夷则再给她任务后的第一天就把人给弄丢,免不得回去要多做解释。于是只能在一边找着阿阮,一边往前走去。
阿阮迷迷糊糊,自己也不知道被小红带到了哪里,低头看看小红,它也是冲着阿阮又摇头又甩毛的。
阿阮知道自己又迷了路,只能自作自受地往前走去,希望能看见个人走到她熟悉的道路之上。
寻寻觅觅,长长的宫道仿佛没有尽头,两侧的墙壁把人压抑得好像喘不过气,阿阮从心底生出许多不适感,却只能一直往前寻着。
一阵风拂过,云朵把太阳遮住,让这个地方看起来略显得阴森,阿阮四周寻寻,却突然发现左边的墙壁处有一小门,那门的颜色和墙融为一体,让人不细看都无法看出。
“哦~果然有出口啊~”阿阮兴奋地推门出去,却发现那不是出口而是一个入口。
进入门内,一个杂乱不堪的小院映入眼中,周围长着密密高高的杂草无人收拾,几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子四散着蹲坐在地上,神情各异,就是见阿阮进来都纷纷扭过头打量了几下阿阮便又淡定地把头扭过去。
阿阮试探地走过去想要问路,却发现那些女子没有一个搭理她的,问到最后却见有一女子认真地涂抹着手上已经干瘪得没有水份的胭脂,涂了一脸的花花绿绿之后才抬起头来回应道阿阮:“你看我美吗?”
阿阮歪着头默默看了眼那女子,满脸花红柳绿的颜色,头发也没有梳 ,衣服也都破烂不堪,实在让她说不出那个“美”字,只能解释道:“胭脂......它不是这么涂的,一个人的脸上不该有这么多的颜色的......”
此话一出,反倒激怒了那女子,只见那人一把把手里的胭脂全都撒向了阿阮脸上,让她顿时眯了眼睛。慌乱之中,一只极为有力的大手掐住了阿阮的脖子,逼得她死死地靠在了房柱上,此情景一出周围那些之前还坐着的女子也都愤怒起来,全都围了上来。
阿阮被女子有力的双手掐得喘不过气,慌乱地挣扎之中只听四周那女子跟她嘶吼着让她听不懂的话:“你以为你还能出去!你不和我们一样被打进这冷宫!有什么资格说我丑!不过一年,你会和我一样又老又丑!”
惊慌之中,阿阮身上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好像是被人掐的、咬的。
随着小红的一阵嘶吼,阿阮身边的女子一哄而散,只剩还在眯着眼的阿阮摸不清地方。
虚着眼睛,阿阮到是发现了角落处还坐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同样是衣衫破烂头发凌乱,阿阮虚着眼摸着走过去,“阿婆,您手里有没有清水,能不能借我点洗洗眼睛?我、我眯眼了......”
老人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就在此时桢姬传送赶来,扶住了阿阮。
那老人看凭空出现一女子,许是受到了惊吓,立刻便缩成了一团,嘴里絮絮叨叨惊恐地小声念叨着一些话。
“阮姑娘,可让我好找啊,快跟我回去。”
听到是桢姬的声音,阿阮下意识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心里充满了感激,“桢姬你终于来了~我以为我出不去了......我、我眯了眼睛,你能不能帮我找旁边的老婆婆要点清水,要不然我看不见路......”
桢姬扶着阿阮坐在了一旁,试着询问了下那老人,却听见那老人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嘴里却一直嘟囔着一句话,“......三皇子不是妖怪......三皇子不是妖怪......三皇子不是妖怪......”
阿阮听清了老人口中所言,心中略有疑惑,三皇子?那不是夏夷则吗?
“夷则当然不是妖怪啊,他怎么会是妖怪呢?阿婆......您真的没有水吗?喝的水也行......”
老人口中继续反复着唠叨着这句话,没有给阿阮半点理会。
“阮姑娘,若她是有恐怕早就给你了,不如我们先出去再给姑娘找水可好?”
阿阮无奈下点点头,只能任由自己被桢姬扶着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