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治疗了半个多月,季坤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现在随时可以出院,沛心再不回来,事情眼看就要瞒不住了,经过我的再三催促,她终于决定今晚行动。为了配合她的计划,我派人跟踪沛心和顾御成,找人在地下停车场故意撞了他的爱车,迫使物业通知他下楼协商。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撞车事件的一个多小时候后,在我无比焦急的等待中,沛心终于出现在顾御成所住的高档小区门口。
她一语不发地上了车,车子渐渐驶离小区,直到上了高架,她还是没出声,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看她沉默不语,我说:“季坤明天上午出院,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早点去医院接他。”
她看我一眼,半晌,说了一句:“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
我看着前方:“好。”
服务生上完酒后,沛心二话不说拿起来就灌下去一瓶,灌完后说:“自从你接下中盛后,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出来喝酒,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眨眼,都快六年了。”望向我:“你已经不是六年前的你,我也已经不是六年前的我,这六年,我们都变了很多,是不是?”
透过迷离的灯光,我看她一眼:“你没变。”
她摇摇头:“变了,我也变了,变得会算计,变得贪心。以前我的愿望只是和心爱的男人永远在一起,组织一个简单幸福的家庭,平凡地过一生。可经过这么多年我才发现,原来这么小小的一个愿望,竟然是这么难,这么的难以实现。正因为难以实现,所以总想想尽办法地紧紧抓住,我是这样,顾御成也是这样,我们都一样。”望着头顶柔和的灯光:“我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我不爱,这就像旋转木马,永远在追逐,却从来不会相遇。不只不会相遇,在放肆追逐的过程中,原来还伴随着那么多的伤害。有意的、无意的,主动的、被动的,那么多,不只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我说:“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因为伤害,所以才懂得珍惜,或者说不放手。”
“是强求。”她看着我:“得不到的,所以强求。”
我喝了一大口酒,没说话。
我们就这样各自靠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她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你知道吗?当我强自镇定地从顾御成家里出来,下了楼之后,我收到一条短讯,是顾御成发来的,他说:你是我的一个梦,一个无比美丽的梦,为了不亲手击碎它,我只能放你走。当时我瞬间就明白了,原来他比我们预计的时间提早上来,是因为早就怀疑我,原来当他进门时我努力抑制慌乱的神情,也根本没有骗过他。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当时心里的感受,怨恨、愤怒,还有愧疚。他找人杀季坤,一开始我真的很恨他,可后来我更恨的是自己,要不是我,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所以始作俑者是我,怨不得任何人。”
望着模糊光影中沛心充满悲伤的脸,我在心底叹口气,她的心情我虽然不能全部了解,但也基本可以感受。我不伤伯仁,伯仁因我而伤,站在她的角度,对顾御成的态度,永远不可能像我这么明确。所以我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作为一个追逐爱情的人,他或许值得同情,但撇开这个,他真的做错了很多。”
“他确实做错了太多。”沛心看着我:“刚才在他家里,我没来得及找到他买凶杀季坤的证据,但我无意中看到了一份另外的证据,一份他使陆静芸流产的证据。”
今晚我和沛心都喝了不少,但奇怪的是,谁都没有醉。一直喝到快接近十二点,我们才离开。杜家的司机接走沛心后,我独自开着车回家,打开车顶,任由凉风刮过脸颊,吹散身上酒气的同时,也吹走心中的烦闷。
踏出电梯四周一片黑暗,看来聂少川已经睡了。回到卧室准备洗澡,却发现床上没人,去书房和影室看了,也没有,原来不是睡了,是还没回家。他最近经常晚回来,很多时候身上还充满酒气,看来富通最近的饭局不少。聂政庭一心想尽快把所有的业务都交给儿子,让他挑大梁,富通那么大的集团,业务甚至多过中盛,不止要管理好,还要寻求更广阔的发展,聂少川的压力可想而知。
洗完澡刚躺上床,就听见外面客厅有些动静,想来是回来了。不过等了半天也没见进来,叫了两声也没回应,出去一看,客厅里漫天都是酒气,聂少川已经整个人倒在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
吃力的把他扶进卧室,放倒在床上,脱下衣服和鞋袜,然后用热毛巾仔细擦了擦手和脸,接着盖上薄被。关灯之前再次叫了两声,还是没回应,用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感觉体温正常,松口气,这才放心的关灯躺下。
早上起来看他还没醒,我起床先去洗漱,等洗漱完收拾好,结果还是没有醒的迹象,轻轻摇了摇,没动,拿起旁边他的手机一看,没电关机了。把手机充好电,却没开机,打电话给他助理,助理说今天没什么重要的日程,于是把闹钟设到了中午十二点,然后才拿上包出门上班。
下午一点,聂少川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在水烟居见陆静芸。简单说了两句,挂完电话后,陆静芸一脸嘲讽地说:“原来你们两个还没离婚呐。”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我勾起唇角:“离不离婚是后话,等你和宋池离婚了,而他又来求我的时候,或许我会考虑的,”
“你……”她狠狠瞪着我,一瞬后,又很快恢复自然,笑着说:“放心吧,一定是你和聂少川先离,不信我们等着看。”
轻啜口茶,悠悠放下杯子,我笑着瞥她一眼:“谁和谁都不要紧,反正我约你来也不是为了这个。”
她冷哼一声:“是啊,说说吧,突然找我想干什么。”
我不紧不慢地为自己添着茶:“别着急,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不耐烦地催促:“你有空瞎耗,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有话直说。”
放下茶壶,我叹口气:“既然你让我说的,我可说了。”看她一眼:“我最近听到个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想跟你求证一下。”
“什么消息?”
我无奈地说:“上次你流产,大家都认为是我做的,众口铄金,搞得我都快以为真是自己做的了。”
她看着我:“你什么意思?如果你想找借口撇清,我看没必要浪费大家时间,因为不是众口铄金,而是事实俱在。”
我泰然自若地笑笑:“事不事实可说不准,比如我得到的这个消息,听外面传说,几个月前有人分两次总共给了三百万,给你家的那个佣人,而那个人……好像叫顾御成。”
“顾御成?”她似乎觉得非常好笑:“你想离间我们?玩这招可没用。”
我淡淡望着窗外:“离间倒算不上,我也只是听说,毕竟不知道真假。不过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赞比亚那个项目你之所以会输给我,他可是一大功臣,而你们陆家的老搭档顾方荣之所以会败在他儿子手上,算起来,我也出了一份小力。还有,顾御成之所以要接近你们,是因为我们有过约定,将来拿下创远的时候,大家五五分账。”
“你觉得我会信吗?”她微微挑眉。
我耸了耸肩:“信不信由你,我又没逼你信。不过养一头狼在身边,哪天一不小心被反咬一口,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瞥她一眼:“虽然我也非常希望你不好过,但你还是留着身家等我来收拾得好,不要我还没出手你就被他灭掉了,那我会相当失望的。”
她冷笑一声:“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你说这些,无非是怕我和他联手对付你,所以先下手为强,主动挑拨我们的关系。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放心,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我分得很清楚,等中盛到手的那天,也许我也会和他五五分账的。”
我笑着点点头:“那就好,看来不用我出手,你就已经输了。”一连啧啧几声:“我原本以为你应该不至于会这么的蠢,没想到,我太看得起你了。”
“耍嘴皮子没用的。”
我说:“你蠢到不信自然没有用,我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你那么有本事,可以去查啊,仔仔细细地查下去,结果不就出来了。尤其是你流产的事,我猜过程,一定会相当扣人心弦。”看她皱着眉,又加上一句:“哦,结果出来了记得告诉我一声哈,我也想看看传说,是不是都只是传说。”
说完起身,悠悠笑着离开。多说无益,以陆静芸的脾气,我下的这个饵,她一定会上钩,等一切查清楚,到时候恐怕她首先要对付的,就不会是我,而是顾御成。不过顾御成这个人确实有够狠厉,他处心积虑搞得陆静芸流产又嫁祸给我,为的就是让我和陆静芸势不两立,尽快燃起战火。中盛、创远和江东,不管中盛还是创远的实力,江东都无法比拟,所以只要我和陆静芸开斗,他两边玩转,不管结果谁输谁赢,他都是笑到最后的人。只可惜,沛心的选择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沛心选择季坤,让他失去理智的迁怒于我,弄得真正跟我决裂,从而只能选择陆静芸。
爱情成了他最致命的弱点,所以他和陆静芸一样,到最后,都会注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