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我一眼:“这家网站是三年前由几个电影学院刚毕业的学生创办的。”
我开始没明白,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电影学院……和亦文有关?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他耐心解释:“虽然是亦文的同学,但他想先跟我说,等我确定他们的网站确实有投资价值的时候再告诉你,他知道他的要求你肯定会答应,但他不想你为难。”
我说:“既然你觉得可以投资,那就约个时间,找他们过来谈谈。”
“我先找会计师针对STO的资本结构和未来发展潜力做一个更详尽准确的评估,结果出来你看了之后没什么问题的话,等你有时间我再约他们。”他说。
“不必等我,这件事你全权负责,我相信你的判断。”
季坤迟疑了一下,说:“还是你来决定吧,没有哪家公司的决策人会给助理那么多权力,照片的风波才刚刚平息,你这么做,外面的人又要多想。”
****手睨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他抿了抿唇:“我倒没什么,我是怕你……”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闲言碎语根本影响不了我。”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有个词叫‘掣肘难书’,我不会做那种领导,把权力交给你是因为你有能力,值得我绝对信任,所以我很放心,也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你尽管做你的事就行,其他的,不需要考虑。”
今天难得心情不错,趁着晚上没有饭局,下班后我约了秋瓷和沛心一起逛街。和她们约定的时间是五点半,结果因为堵车,我晚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到。沛心撅着嘴,佯装不耐:“居然让我们等了整整半个小时,该罚,今天你买单。”
我乖乖接受惩罚:“没问题,今天你们俩的所有消费,我全部承包。”
“真的?”沛心朝我眨了下眼睛:“我看上一个包正打算带走,你既然这么慷慨,那我就不客气咯?”
我笑着说:“你尽管不客气。”转向秋瓷:“走,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我们都快是一家人了,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沛心立刻不满:“哦……差别待遇,偏心。”
我笑瞅她一眼:“我哪有?”
她一副一切了然不用再说的样子:“没有才怪。”转而亲切地拉着秋瓷的手:“小瓷,你说呢?”秋瓷无奈看我一眼,笑了笑,没说话。看秋瓷没发表意见,她接着说:“不过呢,既然今天是邵小姐买单,那我们就不需要心慈手软,什么最好挑什么,什么最贵挑什么,千万不要帮她省钱,啊。”说完拉着秋瓷就往前走:“我跟你说,听说这季DC出了一款新鞋,镂空的,相当漂亮……”
望着沛心旁若无人的自来熟,我笑着摇了摇头,提步跟上。
不得不说,花钱的感觉真的挺好,怪不得很多女人一生气就喜欢逛街购物,现在看来,这确实是纾解郁闷愉悦身心的不二选择。
一圈下来,我和沛心的收获都不少,身后不远处保镖的手臂上已经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袋子,倒是秋瓷,不知道是没遇见喜欢的还是有些拘谨不好意思,就挑了两样东西。临走时突然想起来,前两天在家翻看杂志,无意中发现一条裙子挺漂亮,现在想想,这种款式应该挺适合秋瓷。安排保镖先把东西放到车上在门口等我们,我拉着她们两个又转身折回了商场。
兴冲冲来到店门口,门口新来的店员却礼貌地拦下了我们,说是马上有位贵客光临,现在正在清场。
沛心一听,好奇地凑过去:“谁这么大牌?来你们这儿都还要清场,是哪个明星吗?”
新来的店员看她一眼,一脸的为难:“真的对不起,我们实在不方便透露贵客的姓名,非常抱歉。”
沛心本来就是个极其随和的人,店员这么一说,她也就不好意思再八卦下去,挥了挥手说:“算了,没事。”看向我们:“那我们下次再来吧?”
我点了下头,刚要说好,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不正是那个一脸傲气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李家大小姐吗?
看她正春风得意地朝我们这边走来,想来店员口中那个为其清场的贵客就是她了——李阅音。
沛心显然也看见了,低声跟我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冤大头,又是冤家路窄。”
我笑了笑,回她一句:“我们走吧。”
刚转过身,背后就响起清亮的女声:“邵小姐,这么巧?”
既然人家要打招呼,我也就不能装作没听见,转身看着她:“李小姐?好巧啊,没想到这里也能碰见你。”
李阅音款款走来,停在我面前两步开外的地方:“大家都是女人,喜欢出来逛街,要碰到还是很容易的。”
我说:“也不是啊,李小姐不用上班,想逛街随时都可以,我就不行了,忙得不可开交,难得才能约朋友出来聚聚,所以能碰见你,不能说不巧啊。”
沛心听出我的话外之音,接过去说:“是啊,李小姐不用上班,确实有很多时间逛街,而且逛街还有这么好的待遇,专人清场,这么大阵仗,得让多少人羡慕死啊。”沛心因为那颗鸽血红宝石的事,一直就不太喜欢李阅音,又因为我告诉过她李阅音和聂少川的事,她认定李阅音是我的情敌,就更加不喜欢这个女人,所以一向谦和的她才会故意话中带刺,趁机讥讽。
听完沛心的话,李阅音竟然没有生气,我正纳闷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得住气时,她却突然笑了笑,反唇相讥:“我听说现在习惯把人分为三种:付出得不到回报的人、付出才能得到回报的人以及不用付出就能得到回报的人,很显然,我不是前两种。”盯着我:“还有,你肯定不知道,这家商场其实是少川哥的私人产业,凭我和他的关系,只要我来,别说是清场这一家店,就是清空整个商场,那也没什么不可以。”
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我垂下眼睑,两秒之后,抬眼看着她:“你说的没错,这是少川的产业,他那么宠你,把你当亲妹妹一样,你要来,怎么做都不为过。而且你放心,少川拿你当亲妹妹,以后我也会一样,即便将来我们结婚后这家商场变成我们两个人的,那也不会改变什么,只要你来,永远都照以前的规矩,即便清空整个商场,我也绝无二话。”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我亲切地笑了笑说:“阅音,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慢慢逛。”
这时店长察觉外面的动静刚好出来查看,看见是我和沛心,忙上前恭敬有礼地问候:“邵小姐、杜小姐,两位好。”
沛心朝她点了下头,我则看着李阅音对她吩咐:“待会儿好好接待李小姐,她今天所有的账单直接送到中盛,明白吗?”
看李阅音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我灿然一笑,拉着沛心和秋瓷,神清气爽地朝楼下走去。
直到上了车,方才下楼时一直欲言又止的秋瓷这才有些担忧地问我:“亦君姐,如果她赌气把店里所有的衣服都买下来怎么办?那你不是很不划算?”
我毫不在意地说:“放心,她那么傲气的人,又怎么会拉得下脸把账单寄给我,我刚才那么说,只不过是想气她而已。”
沛心也插过来:“但如果她咽得下这口气,真如秋瓷所说把账单寄给你,怎么办?”
我耸了耸肩:“那没办法,认亏咯。”
沛心气得瞪着我:“你……早知道会这样,我和秋瓷就应该先进去多挑几件,便宜了那个冤大头,哼。”
我看看鼓着腮帮子的沛心又看看一脸担忧的秋瓷,笑意浮上眼角:“喂,你们以为我那么笨,是会吃亏的人吗?”她俩同时转头看着我,我勾起唇角:“如果她真这么做,那我一定会原封不动的把账单全寄给聂少川。”
如我所料,李阅音确实没这么做,只不过她虽然没寄来账单,但却寄了另一份东西给我,一份荷兰电网的几个股东转让其股份给她的协议书,当然,是备忘。
她这是公然挑衅,这么明目张胆地告诉我她要收购荷兰电网,看来她是早有准备,下定了决心要找我麻烦。当初收购荷兰电网,原本是要一举拿下控股权的,谁知世事难料,如果这么做接下来的赞比亚项目就会资金不足,这个项目准备了那么久,不可以半途而废,所以无奈之下只能先收购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做最大股东。原本想等资金充裕的时候再增购至少百分之十六的股份达到绝对控股权,谁知还没来得急行动就被李阅音那个女人钻了空子。真是该死。
她这么做原因无非三点:一是为聂少川,二是为陆静芸,三是为当日商场的泄愤。这个女人,原以为她只会逛街购物扮骄摆谱,没想到还会这一手,倒是我小看她了。现在这个局面,她手里的股份很快就会逼近百分之三十五,如今要她自动放弃根本不可能,为今之计,只能找李阅奇了。
李阅奇一脸为难地看着我:“阅音收购荷兰电网的钱,是我爸爸的私人资产,不是公司的钱,我虽然掌管李家家业,但我爸爸的钱,我没办法阻止他交给谁,也阻止不了。他最疼爱的就是阅音,所以她问他要,不管什么原因,他不会不给。”
相信他说的是实话,所以我没有为难他,只是想了想,对他说:“有钱也得别人肯卖才行,你们李家在荷兰有那么多产业,相信要接洽到荷兰电网那几个大股东并不难,既然阻止不了你妹妹,那么请帮我跟他们带个话,至少在签协议之前,让我跟他们见一面。”
他思索一番后说:“这倒不难,只是……”
我打断他的话:“只是没必要帮我,对不对?”
他看我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
看来是我说对了,我笑了笑,轻声说:“正常的生意往来,谁要收购我都没话说,成王败寇,理所当然。但是你妹妹这次为什么这么做,你应该很清楚,她之所以不顾理智的找我麻烦,无非是为了聂少川。少川的心思你也很清楚,你妹妹这么做,一点用都没有。不但没有用,反而会有反效果,她执意想拿我开刀,以我和少川的关系,你觉得他最终会偏向谁?到时候他们可能连兄妹也没得做,你妹妹岂不是更痛苦?再说,外面的人都知道,我的性格,恩怨分明。你妹妹这次故意耍我,如果她成功了,你觉得我会什么都不做咽下这口气吗?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同样的,人若犯我,我必诛之。”我站起身:“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考虑清楚,想好了请尽快给我回复。你知道的,你妹妹现在风风火火的往前冲,我的耐性有限,你不拉住她,万一前面是万丈悬崖,到时候怎么办,你说是不是?”
从中国到荷兰,十来个小时的旅程,每一次飞行,我都感觉像是熬了整整一年。季坤看我总是皱着眉头,请空姐拿了杯威士忌过来,递给我:“喝点酒,放松了睡一觉,很快就到了。”
我接过酒杯,看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瞬间精神了许多:“上次听你说你有……”刚说了几个字,想起走廊对面还有个人,一眼看过去,邝夜倾很快明白我的意思,安静地去了后面坐着。
季坤扫了眼邝夜倾的动作,悠悠看着我:“你想说什么?”
我喝了口酒,闲聊着说:“上次听你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是聂少川突然出现,没来得及说清楚她到底是谁,现在说说,是我认识的人吗?”
他一怔,垂下眼睑:“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坐直身体,认真地说:“不是突然提起,一直都想问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自从我们相识,总是你关心我比我关心你多很多,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你。我是不是很自私?”
他缓缓抬头:“不是……你很好。”半晌,望着我:“你想了解我什么?”
我凝眉思索一番:“就从你的感情生活开始吧。从我刚刚问你的开始,你喜欢的人,我认识吗?”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白云延绵。季坤看我一眼,转头眺望着窗外的云蒸霞绕,好一会儿,才轻声呢喃:“你不认识。”
我望着他好看的侧脸:“那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是她不知道你的心意?还是……”还是她拒绝了你,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我没问完。
他继续望着窗外:“不管她知不知道我的心意,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我穷追不舍。
“没有为什么,命运早就注定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他回头看着我:“这就是原因。”
既然他不愿意说,我也就没再追问,只是说:“既然你跟她没缘分,那么其他人呢?也没有缘分吗?”
“你指谁?”
“沛心。”我直接开门见山。
季坤一脸错愕:“沛心?怎么会是她?”
“怎么不会是她?你忘了我好几次都拿你跟她开玩笑吗?其实不是玩笑,是真的。”我看着他的脸:“我早就知道沛心喜欢你,而且已经喜欢了五年,还记得去年我生病的时候曾经试探过你对她的心意吗?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发现她喜欢你了。只是她一直没说,而你也没有那个意思,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
他默然坐着,似乎还在消化这个讯息,没有反应过来。我接着说:“你心里的人,既然你很清楚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那就试着放下她。我知道或许很难,但人总要往前走,不能永远停在原地,身后的风景早晚都是回忆,错过了这段还有下段,不是吗?我知道要放下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很难,但执着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岂不是更痛苦?而且痛的还是一生。既然长痛不如短痛,那为什么不放下执着,把它珍藏在心底作为最美好的回忆呢?这样以后回想起来至少还是涩中带甜,而不是全然苦涩的,对不对?”
季坤望着我的眼神复杂难解,有辛酸、有苦涩、有伤痛,还有一些我看不明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