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显然不能让我信服,所以我说:“你一声不吭的把我从公司带走,大方的送我一架私人飞机,又穿越半个地球把我拖来这里,如此大费周章,一个玩字,似乎太过敷衍。”
早上刚到中盛聂少川就过来找我,说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至于哪里,秘密。
从没想过一向沉稳的他会有这么疯狂的一面,以为只是随便一个地方,所以并没有多做考虑。直到我们的车停在一架崭新的私人飞机面前,我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超乎预期。
“我们要去的地方有些远?”我走向面前的庞然大物。
聂少川站在我身边,微微点了下头:“还好。”
我转身看着他:“我下午两点还有个会。”
“可以取消。”他一副毫无问题的样子。
我看了眼手表:“我今天的日程安排并没有允许我有一项四个小时还解决不了的私人事情。”
“安排是死的人是活的,日程可以调整。”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也回得理所当然:“但我并不认为需要这么做。”说完转身走向汽车,只可惜手还没碰到门把,双脚就已离地。
伴随着一声惊呼,瞬间人已被聂少川打横抱在怀里。还来不及出声,一抬眼,视线所及之处那副线条刚硬优美的下巴轮廓以及那雄性荷尔蒙爆棚的漂亮喉结就让我瞬间愣了一下。
不自然地吞了口唾沫,我微微垂下眼睑,说:“请放我下去。”看他没反应,我开始不安份地挣扎:“聂少川,放我下去。”还是没反应,腰间的手臂却越来越紧,我一咬牙,狠狠使劲企图挣脱:“聂少川,你放我下去。”
放在腰间的手臂愈加紧了紧,头顶响起淡淡的嗓音:“你知道,我下定了决心要带你走,你再怎么反抗也只会是徒劳无功,不信试试。”
在商场这个鳄鱼圈打滚这么多年,我自然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反抗无用,那还不如静观其变,等待合适的时机再伺机而动。想通了这个道理,于是索性不在挣扎,任由他处置。
等飞机起飞后,我平静地望着对面的男人:“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究竟要去哪里了吗?”
“英国。”
“英国?”我尽量让自己诧异的表情渐渐趋于平静,但声音里那丝不耐却怎么也没能压下来:“你居然一声不吭的把我带去英国?聂大少爷,你有空是你的事,爱去哪儿没人会管,但你知道中盛还有多少员工在等着我吗?还有多少会议在等着我去主持?我不认为我会有任何时间去陪你玩这种满世界飞的闲情游戏。”
“这些已经不重要,反正飞机也不可能掉头了,对不对?来,先喝杯水。”说着递给我一杯白水。
我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干:“对你来说是不重要,中盛又不是你的,可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但中盛那么多员工,你不在三五天也不会垮的。”他打断我的话,语气温柔地解释:“你就是把自己困太死了,全身心都放在事业上,都快成中盛的工作机器了。脑子里的弦绷得太紧会容易断的,你太累了,应该试着放松自己。”
听出他话里的几分真诚,我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被动放松之前我是不是应该至少有个心理准备呢?”
“有准备就不是惊喜了。”
“那还真是得谢谢你的盛情了。”我叹口气:“你把我的手机也没收了,一直找不到我,现在杨秘书一定已经急得炸锅。”
聂少川勾起唇角:“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助理通知你的秘书了,现在中盛一切正常。”说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我面前:“签个字。”
我看了看文件内容,眉梢微挑:“这架飞机可价值不菲,这么大手笔,这个字我未必敢签。”
他看我一眼:“你不是说你妈妈希望你像公主一样吗,这个公主号,自然就该属于你。”
我说:“这个理由显然太过官方。“
他似笑非笑:“解答详情的时机显然还未到,有点耐心。”
还想说什么,但突然一阵睡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哈欠,我斜靠在沙发上说:“希望醒来的时候时机已到。”
对于我的质疑,聂少川玩起了躲避球,他淡淡看我一眼,说:“不是敷衍,是事实。我说过,你需要放松。”
由于他眼里的真诚和嘴里明显是谎言的内容形成鲜明的对比,所以我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说:“你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受宠若惊的同时有些汗毛直竖。”
他瞥了眼我的神情,然后悠悠看着窗外:“我有那么可怕吗?也许你想多了?”
我实话实说:“以我们俩的关系,要说你做这些真的只是纯粹的关心,确实让人难以相信。”
短暂的沉默之后,聂少川缓缓勾起唇角:“还真是瞒不过你。”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垂下眼睑:“需要我做什么?”
“花瓶会做吗?”
在英国,除了英俊有礼的绅士,人们一定不会忘记的,就是那浩如烟海的各式城堡。精致的、宏伟的,巴洛克的、哥特的,战事的、居住的,各种规格、各种式样、各种功能的,简直不胜枚举。
眼前这座位于山间不大不小的巴洛克式城堡,晃眼一瞟几乎和其他的没有任何区别,但仔细一看会发现,其细节的地方,真是蕴藏了太多的别具匠心。例如每一块砖上的纯手工精致花纹,每一扇窗户玻璃上简洁而优美流畅的素描玉兰,以及那精心修剪过却看似毫无人工痕迹的各色绿植,无一不体现出其主人对细节的极致要求。
这座明显被翻新过的建筑我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样子,但它现在的样子,我猜应该是不少建筑美学家们争相研究的对象。
对于建筑美学几乎不懂的我很难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它,更无法诠释出其每一个细节上的精妙优美,但有一个词给我个人的感觉是最深刻不过:舒服,一种由内而外,说不出的舒服。
看似朴实却精雕细琢,看似简洁却典雅大气,不难猜测,这座城堡的主人,绝对是个品味至雅的人。
对于我给出的“品味至雅”四个字,聂少川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他确实当得起。”
“你大老远带我来做花瓶,就是这儿?”我淡淡瞥他一眼:“你付那么高昂的代价,这个花瓶,看来并不容易。”
他从经过的侍者那里拿过两杯红酒,递给我一杯:“我对你有信心。”
我看着酒杯:“意思是我很像花瓶?”
他抿了抿唇:“似乎我怎么回答都是错。”
我望了望大厅里为数不多的十几个人,一半以上都有些眼熟,仔细一回想,原来是他们,于是微微勾起唇角:“这群人居然能让你花大价钱把我这个花瓶挪来给他们欣赏,啧啧,恩怨不小啊。”
聂少川表情未变:“不是一群人,是一个人。”
“哦?”我满脸好奇:“谁这么大魅力?”
他又卖关子:“待会儿就知道了。”
这个待会儿并没有待多久,大概就十来分钟,当聂少川为我介绍城堡的主人,也就是当今最受英国女王疼爱的侄孙Nelson公爵时,我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位英俊公爵那双淡蓝色的深眸里,所隐藏的莫名敌意。
虽然不知道敌意的缘由,但聂少川既然要演这一出,我自然不会砸他的场子。素腕一抬,亲昵地攀上他的手臂,我笑面如花的依偎在他身旁,用英语娇声道:“原来你带人家来就是要参加Nelson公爵的晚宴,也不提前说一声,讨厌,害得人家这么仓促,也没能好好打扮一下。”
聪明如聂大少爷,自然不会错过这秀恩爱的绝佳机会,原本被攀着的手臂顺势揽上我的腰际,他眉梢微挑,眼中尽是宠溺:“不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宝贝,你最近不是总怨我只工作没有足够的时间陪你吗,这次带你来参加Nelson的晚宴就是为了借机好好陪你几天。怎么样,满意吗?我的公主。”
被聂少川这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嗓音一阵轰炸之后,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激灵。还好我掩饰得够快,暗暗深吸口气之后继续尖着嗓子媚眼如丝道:“好吧,看在你送了我私人飞机的份上,原谅你。不过下次可没这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诧异且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打断。
“你把我们一起订的私人飞机送给她了?”Nelson突然瞪大眼睛看着我,像是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似的,眼底的敌意又深了几分:“你居然送给了她?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你们一起订的?”我抓住重点。Nelson的反应,他的敌意,他的怒气,以及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受伤神情,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的心里冒出一丝怪异的念头,他们之间……,不过还需要证实。
聂少川看我一眼:“飞机是前年我和Nelson找GU公司订的,我们一人订了一架。”
我眨了下眼睛:“同款?”
“当然。”Nelson抢着回答。
GU做的都是最高端的全人性化私人定制,整个作品由内而外都会最大限度地根据客人的要求做出服务,所以……我看着聂少川,微微勾起唇角:“这架飞机我非常喜欢,尤其是内部设计,很合我的口味,亲爱的,是你设计的吗?”
Nelson再次抢答:“是我们一起设计的。”
“哦……”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又用中文来了句:“一起设计的呀。”看来我今天这个花瓶,是要做给这位英俊的Nelson公爵的,怪不得聂少川大费周章,原来如此呀。
对于我的怪腔怪调,聂少川只是淡淡地说:“你想太多了。”看似脸色平静,但眼底那丝细微的尴尬,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难得看到某人的窘态,我像是抓住了狐狸的尾巴,偏头得意地挑眉:“真的吗?”看他不反应,我再问:“真的是我想多了吗?”眼珠一转,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突然上前一步,用英文道:“亲爱的,我非常喜欢这份礼物,谢谢!”说完踮起脚尖,迅速在微凉的唇上留下一记,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又迅速退回原位。
看到聂少川那张瞬间呆愣的脸以及Nelson那双几欲喷火的双眼,我得意的把唇角的笑意扩大到眉梢:“看来事实胜于雄辩。”
可惜我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聂少川眼中的促狭一闪而过的时候,我终究没能及时的逃离战区。而没能逃离的结果,就是聂少川的那句:“也许这才是事实。”
当双唇被聂少川钳制住丝毫无法动弹的时候,我的心底只有唯一的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晚餐之后,我和聂少川是走着回去的。原来我们住的地方离城堡并不远,只不过中间隔着一条河,而河上只有一座一米左右宽的桥,所以下午坐汽车需要绕道很远的距离才可以通过。
三月底的苏格兰春意盎然,路上风景很美,我们一路上聊了很多。难得的是,竟然也包括Nelson。我以为以我和聂少川的关系以及他的个性,这些事情他不会提及,但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全部告诉我。
一路上我听得很认真,原来Nelson和聂少川是在四年前认识,大家的各方面喜好相投,所以很快成为朋友。起初聂少川并不知道Nelson的想法,因为Nelson身边从来不缺貌美如花身材姣好的女朋友,直到去年,一次Nelson喝醉酒,他终于无意识地说出了心底最深的秘密。这个秘密就是:原来Nelson并不喜欢女人,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只不过是他隐藏自己的挡箭牌而已,而他真正的性向,是在家族和皇室的光环下永远也无法开启的黑暗之门,为了皇室的荣耀,他永远不能做最真正的自己。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向自己喜欢的人表白——聂少川。
聂少川知道这件事情过后什么也没做,第二天醒来的Nelson自然也什么都不记得,大家依然像以前一样称兄道弟,一切都没变。直到前段时间,Nelson知道聂少川订婚后情绪有些突变,他开始放纵自己,甚至还去过同性恋酒吧,还被英国的一家媒体拍到了,只不过皇室都压了下来,并未走漏风声。聂少川知道,Nelson似乎是在企图尝试着挣脱那些光环的束缚,但谁都知道皇室的声誉代表着什么,所以那些与生俱来的光环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越是想挣脱,受伤的反而越会是自己。聂少川不想失去Nelson这个朋友,所以他必须想办法让他死心,而我,就恰好是这个办法。
晚餐之后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在城堡的花园散步,聂少川和Nelson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看聂少川出来时松了口气的表情,想来应该是好的结果。
路上除了Nelson我们还聊了其他,比如聂少川在英国的生活,他的经历,他的喜好什么的,大多是他在说,我在听。因为走得慢,回到住处时时间已不早,大家各自回屋睡觉。临关门时门外的聂少川突然来了句:“不请我进去坐坐?”
我捏住门把的手一僵,一瞬后说:“你这是打算睡前调侃我一次?”
聂少川耸了耸肩:“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一个美人睡在隔壁,又是孤男寡女,难免有什么想法。这很正常,怎么就认为是调侃呢?”
看了看他脸上的神情,我抿唇而笑:“好啊,有你保护,就算我没练到跆拳道黑带,我想也绝对不会有安全问题。”
聂少川突然深深看着我,好似在研究我说的是真是假,半晌,突然轻笑出声:“邵亦君,你真的很有趣。”
“我想这是夸奖,不谢。”我砰一声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