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年度青年企业家聚会都是选在某个度假村举办,今年不一样,改成了酒店,还是前不久你和聂少川订婚的这家酒店。我听说是富通免费提供的场地,少东家回来了就是不一样啊,行事风格都有这么大改变。”沛心挨过脖子跟我说。我低声说:“这是青年企业家聚会,以前聂政庭又不会参加,现在聂少川回来了,要迅速融入这个圈子结交这帮人,提供场地在自己的地盘办再好不过,既做足了面子,又服务了里子,不是一举两得?”
沛心笑嘻嘻看着我:“你这个未婚夫还是挺有想法的嘛!怎么样?又帅又聪明的男人,赚到了吧?”
我没理会她的打趣,朝着台上抬了抬下巴说:“有想法的人,在上面。”
她跟着我看向舞台:“顾御成?”
我点头:“今天他风头正劲,年度杰出青年企业家,还代表大会致辞,水涨船高了。”
沛心点点头,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问我:“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谁?”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我一时没弄懂她指的是谁。
“顾御成。”
我看她一眼:“怎么想起问他?”
她笑了笑:“没有,你不是说他风头正劲嘛,好奇,就问问。”
我望着台上容光焕发的男人,说:“做生意,我会选择跟他合作。”
“可以合作,那就算好人咯?”她问得天真。
我摇摇头:“不,我喜欢跟坏人合作。”
沛心怔怔望着我,半晌,认真地说:“你真是……口味越来越重了……”
我乐得笑出声:“你也是,越来越幽默啊。”
她看着我,几秒钟之后,终于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还不忘追问答案:“喂,老实说,你真的喜欢跟坏人合作?”
“如果是呢?”我看着她:“你还会跟我‘同流合污’吗?”
她毫不犹豫:“没办法,谁让我遇到了你呢。”
我扬起嘴角:“这么说吧,对我来说,做生意不分好人坏人,只分是敌是友。不过对你来说不同,在你的世界里,我不知道顾御成算不算坏人,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人。”
她问我:“为什么?因为他从自己爸爸手里抢走公司,逼他让位?”
我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怎么坐上这个位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像现在,如果不是因为逼宫,他会有机会站在这个台上吗?没人会在意这些事情,大家只看重结果,我也一样。对于他逼宫这件事,我没有任何不利于他的看法,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做事的手段太过激烈和狠戾,不是我喜欢的风格,仅此而已。”
篡位成功后,顾御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大房以及顾御峰夫妇赶出了顾家,不但把他妈接了进去,而且还要求顾方荣和大房离婚,给他妈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如果顾方荣拒绝,他就威胁要把顾御峰诱奸未成年少女的证据交给警方,为了保住大儿子,无奈之下,顾方荣只得答应。当然,这件事发生在顾家大宅,是顾家的秘密,外人自然不会知道。外人都以为是大房看不惯二房掌权,不想屈人之下受气,所以才会一时意气离婚,其实谁都不知道原来真相背后还有这样的内幕。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让人时不时留意着顾御成的动静,才会恰巧知道这个秘密。顾御成让他妈堂堂正正踏进顾家这件事,因为陆静芸,我不想评论对错,但是他做事的狠戾手段,我很肯定,我一定不会喜欢。
她认同地点点头:“嗯,我也不喜欢做事太过极端的人。”说着看向我背后:“你的白马王子来了。”
我回头一看,是聂少川,正朝我们这边走来,于是转身对沛心说:“如果待会儿有人要带我走,你一定记得,我们今晚早已有约。”
她懵懂看着我,好像还没明白过来。不过来不及了,聂少川已经走到面前,我勾起笑容:“你这个东道主今晚还有空想起我?”
他挑眉看着我:“其他都不重要,未婚妻最重要。”转向沛心绅士地问:“不好意思,可以把她还给我一会儿吗?”
我瞟一眼旁边没有半点反应的沛心,想着靠她不行,只能自己来了,刚要开口,她却突然一把勾住我的手臂:“不好意思,我和这位大美人早已有约,如果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一律不能外借。”看向我:“今天可是我们的闺蜜日,难道你要爽约?”
我满脸为难地看向聂少川,他看我一眼,大方笑了笑:“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不过既然今天是你们的闺蜜日,我又怎么敢强行带人,你们玩得尽兴,我先去那边招呼一下。”
聂少川走后,我转头看着一脸贼笑的女人:“我们什么时候有个闺蜜日,我怎么不知道?”闺蜜日,亏她想得出来。
她笑睨着我:“我们什么时候早已有约,我怎么不记得?”
我挑了挑眉:“谢谢杜小姐刚才的拔刀相助,在下感激不尽,日后必定涌泉相报。”
“有个这么又帅又聪明的未婚夫不要,还拿我当挡箭牌。”她眯眼看我:“老实交代,你今晚有什么阴谋?”
“阴谋?”我作势想了想:“私会情人算不算?”
她没好气地瞅我一眼:“你就忽悠我吧,尽管忽悠,反正我比较好骗,是吧?”
我满脸无辜:“我像会骗你吗?”
她明显不信:“你要有情人,打死我都不信。”
我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说:“我 说 真 的。”
她一脸惊诧望着我:“不是吧?你来真的?你真有情人?”
我笑看着她,没回答。
“是谁?”她单手捂着胸口,貌似受了不小的刺激,过了几秒才左右看了看,似乎深怕别人听到的小声问我:“难道是……宋池?”
我学她的样子也左右看了看,然后回以浅笑:“秘密。”
宋池?再次亏她想得出来。我再饿,也不至于捡别人剩下的东西吧?宋池这种八万年前的过去式,早就不在我的记忆范围。
其实今晚确实是有私会,我没骗她。只不过私会的对象却不是情人,而是敌人……
“你用敌人这个词,让我有点莫名的胆战心惊啊。”顾御成悠悠看着我。
我瞥他一眼:“从明天开始,我们本来就是敌人,早点适应不挺好?”
他瘪了瘪嘴:“那是台面上,私下我们的关系又没变,不还是盟友的嘛。”
我突然问他:“知道什么草在任何情况下都能长得最好吗?”
“什么草?”他问。
我说:“墙头草。”
他挑眉打了个响舌:“看来你对我的信任不是很高啊。”
“我只是觉得凡事先说清楚比较好,防范于未然向来比事后弥补要有用得多。”我盯着他的眼睛:“开始是你说的,结束总得给我发言权吧?”
他点点头:“你放一百个心,我不是还有把柄在你手上吗?还能怎么样?再说我们说好的,创远倒下来大家一人一半。”一连啧啧几声:“想想都觉得不少,我又怎么会傻得不要呢?”
我说:“你清楚就好。你我现在在一条船上,只能共同进退,而且只能进不能退。退了就是一败涂地,到时候大家都得玩儿完,所以我们没有退路。”
“无路可退,方能有路可走。”他端起茶杯:“那我们以茶代酒,预祝我们的合作大获成功。”
我也端起茶杯:“同时也恭喜你,年度杰出青年企业家。”
喝了茶放下杯子,他突然说:“明天陆静芸就要堂堂正正地踏进你们邵家大门,虽然你不待见,但法律上可以继承家产的人确实又增加了一个,老实说,我真不知道该不该恭喜你又多了一个妹妹。”
我瞥他一眼:“听起来你有点儿幸灾乐祸。”
“不,绝对的关心。”他举双手发誓。
我无所谓地说:“还是去多关心关心你的未来搭档吧,卲家的大门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要出去,就更难了。”
他露出玩味的笑:“那我这个旁观者就等着拭目以待咯。”
我勾起唇角:“等着吧,好戏开始了。”
陆静芸认祖归宗这件事,老爷子办得可真是开明敞亮。无论远亲还是近邻,亦或者公司的董事,一个不落全请了过来。这样的排场,明天全城还有谁不知道她陆静芸就是卲家名正言顺的二小姐。看她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在老爷子身后笑面如花,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打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心。
聂少川看出我的想法,低头说:“仪式已经结束,看不下去,我们可以先走。”
我摇头否决了他的好意:“亦文已经先走了,我再提前离开,爷爷那里说不过去。再说这毕竟是卲家的家事,引起外人无端揣测,对邵家也无益。”
他看了看周围:“那至少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我说:“算了,到处是人,哪里还有……”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地方,那里绝对不会有人,于是改口说:“走,带你去开开眼界。”
卲家大宅是卲家除了老爷子以外最古老的东西,它存在的时间甚至比中盛还长。这栋位于半山腰的旧式老宅,由一栋主楼和两栋副楼构成,中西结合的经典三层式结构,有着那个时代特有的明显印记,它见证了卲家几代人的生活,也镌刻着我和亦文从小到大最深刻的记忆。作为这半壁山上的唯一建筑,这是我们人生开始的地方,也是卲家的核心所在。
沿着花园小径,我和聂少川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才终于登上山顶。站在顶端俯瞰周围,四面寂静,春风微凉,广袤大地匍匐脚下,万里星空近在指尖,这样的感觉,就是世界。
“为什么要在这里造一间木屋呢?”聂少川望着我身后的方向。
我闭上眼睛,吸了口清凉的空气:“这是我和亦文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那时候不管遇到再不开心的事情,只要跑来这里待上一会儿,就什么都过去了。”
他说:“我以为是类似观景台一样的地方,没想到还有这个作用。”
我转身看着他:“观景台?嗯,你提醒了我,这才是重点。走,带你去瞧瞧里面。”说完领着他走向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