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开始慢慢聚焦到我身上,紧紧盯着我,语气森冷:“我要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抢走,谁都不行。”
我毫不畏惧地回视她:“人的感情不是物件,不是说要就可以要得到的,你想要,也得看他愿不愿意给。”
她愤然怒视我:“他会的,只要你离开他,他总有一天会爱上我。”顿了顿,望着窗外的不知名远方:“这些年,我竭尽所能的去达到他的标准。他欣赏聪明的女人,我就努力让自己变得聪明,我拼命的学习,想把最好的成绩拿给他看;他喜欢优雅的女人,我就努力让自己变得优雅,我戒烟戒酒,再也不和那些他不喜欢的朋友出去玩。他不喜欢的东西,我从来不去碰,他不喜欢的事情,我从来不去做,我唯一想做的,不过就是他会爱上的那种女人。这些年我付出了这么多,我一直告诉自己,我相信他会看到我的,总有一天。”
望着她美丽的眼睛里那份近乎痴狂的执着,我有些感慨地说:“有些东西不是靠时间就可以等来的,人心如此,爱情也一样。你等了这么多年,心里应该很清楚,有些人没缘分就是没缘分,即便你赶走他身边所有的女人,到最后,他要爱的依然不是你这一个,何苦?我上次就说过,放下眼前的,回头看看,或许才会有更好的风景。”
她茫然看向我:“回头?”一瞬后,又无意识地摇摇头:“不,不能回头。从我有记忆开始就爱着的人,我爱了一辈子的人,这二十多年的感情已经融入骨髓变成我的生命。现在你跟我说回头?不,我不会回头,绝对不会,永远不会。”
面对这样的人,这样的执念,我无话可说。
李阅音突然倾身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满含希翼地望着我:“你离开少川哥吧,你离开他,好不好?我感觉得出来,你不爱他,你根本一点都不爱他。既然这样,你离开他吧,只要你离开他,不和他订婚,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和他订婚不也是为了钱吗?只要你答应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可以吗?”
我冷静提醒她:“就算我不和他订婚,将来也会有其他女人和他订婚,你赶不了一辈子。”
她摇头嗫嚅:“你不一样,我感觉得到,你不一样……只要不是你,其他的我都可以慢慢来,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我望着眼前这个被爱情填满生命却又蒙蔽双眼的女人,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可恨之人大多也有可怜之处。如果有一点,哪怕一点机会,我想我都会答应她,毕竟她是那么深那么痛地痴爱着那个人。但是,这么多年来,上帝没有给过她一丝曙光,那样深入骨髓的爱情,换来的却始终是对方的极力躲避和视而不见。这就说明他们是真的没有缘分,错的时间错的地点遇上错的人,这份执念,注定以悲剧收场。
所以,我扯下胳膊上颤抖的双手,淡淡说:“世上的人,无论身份地位高低贵贱,都会有个价,我也一样。我从来不是清高的人,也并不会介意用数字来衡量自己。”
不愧是从小侵绕在这个圈子里的人,听完我的话,她逐渐变得镇定和平静,沉吟片刻之后,开始以一种谈买卖的口吻问我:“那么你觉得,你可以值多少钱呢?”
我笑了笑,左手食指比出个一字立在她眼前,轻飘飘道:“一百亿。”
她仿佛不敢置信地蓦然瞪大眼睛看着我:“一百亿?你耍我?”
我收回立在空中的食指,偏头看她:“你觉得呢?”
她扬声指控:“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我两手一摊:“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买卖是你提出来的,价钱总得由我开吧。”
她想了想:“但你要一百亿。”
我起身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操着双手跟她算账:“我是中盛的主席,卲家的大小姐,聂少川是富通国际唯一的继承人,我们的婚姻值多少钱,你那么聪明,不用我一一算给你听吧?物以稀为贵,这个世界上可没几个富通,也没几个聂少川,你说是吧?条件就是这么多,我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你回去好好考虑清楚,你要愿意,我乐意合作,不愿意,我也爱莫能助。”说完继续埋首于桌上的文件:“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回去仔细考虑,有结果通知我,不送。”
聂少川低沉的嗓音把我从回忆里拉回了现实,他侧头看着有几分愣然的我,关切地问:“没事吧?怎么老是一阵一阵的出神,有心事?”
我敛了心神,摇摇头,有些讪讪地说:“没事,可能是这几天事多,没怎么休息好,精神有些不足。”
他半信半疑地收回目光注视前方,柔声说:“那先靠着休息一下,回头到了我叫你。”
我想想,嗯了一声,伸手把身后的靠背调低一些,躺着闭眼休息。但眼皮刚合上,又想起一件事情,只得睁眼看着他问:“你的家人性格怎么样,有什么需要避忌的吗?我只见过你爸爸,其他人的脾性也不了解,怕到时候惹出点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聂少川一本正经望着我,眼中慢慢浮起笑意:“你放心,我们家的人都很开明,也很和善,很容易相处的。尤其是我爷爷,年纪越大越像个小孩子,我奶奶嘛,哦,我奶奶这里有一点,就是她不喜欢强势和浓妆艳抹的女人,其他的倒都还好。”
我问他:“你觉得我强势吗?”
他想也没想:“一点都不。”
想起自己出办公室前上的淡妆,我又问:“那妆容呢,浓艳吗?”
他偏头打量一番,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不,这样刚刚好。”
我从后视镜里审视自己的脸:“你确定?”
他认真点头:“我确定。”
我说:“那你妈妈呢,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他微笑着说:“我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温和善良的母亲,待人永远和善,从不提什么要求,所有的事也都是以我爸的意见为优先,一辈子默默做我爸背后的女人。”瞥我一眼:“我妈那么好相处,你完全不用担心嫁过去会有婆媳问题。”
我哦了一声,表示明白,然后又躺回去继续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糊中感觉车停了下来,四周一片寂静,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在脸颊上,有些微痒。伸手挠了两下,热气瞬间消失,脸颊凉了下来。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聂少川正静静地看着我,见我醒来又迅速别开了视线。
有点不好意思地坐直身体,假装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轻声问:“到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
他目视前方,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刚到,正打算叫你,你就醒了。”
抬眼看了看窗外的情况,道路两旁全是高大的法国梧桐,只不过现在是冬天,树叶已经基本掉光,看着有些萧索。不过夏天的景色应该是非常漂亮的,试想烈日炎炎,头顶的梧桐树叶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两排高大翠绿的梧桐随着道路延绵至不知名的远方,让人一眼望不到头。
说起远方,蓦然想起刚才似乎瞟见过一扇大门,仔细一看,果然在前方约两百米处矗立着一扇白色大门,应该就是聂家了。
我奇怪地看向聂少川:“怎么不直接……”话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他之所以没直接开进大门,应该是想先叫醒我再进去,毕竟第一次来聂家就被人看见睡着进门,似乎有些不太礼貌。感激地看他一眼,这个人,倒挺细心。
聂家的人,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原本以为能白手起家创建富通这么大一个商业帝国的聂老太爷,应该是个和老爷子一样霸气严肃的人,即便是已经退下来二十多年,一直待在英国避世,但身上那份曾经积淀下来的精明与果断是不会随着岁月消失的。但眼前这位面带微笑和蔼可亲的老爷爷身上,没有半分生意人该有的味道,我想不知道的人,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居然就是富通国际的创始人。后来经聂少川一说才明白,富通能有今天,其实最大的功臣是他奶奶,聂老太太,她才是那个一直带着富通开疆拓土发展壮大的巾帼英雄。怪不得聂少川说他奶奶不喜欢强势的人,因她自己本就是个强势无比的人,一山难容二虎,又怎么会喜欢有人跟她一样呢。
聂少川的妈妈倒真如他所说,确实是个温和善良的长辈,不管对我,还是对李家兄妹。李阅奇和李阅音也会来的事聂少川事先并没有告诉我,到了聂家,我才发现他们兄妹也在。开始稍微有点意外,不过后来想想,以李聂两家的关系,他们不在,才会更加让人意外吧。
大家都坐在客厅闲聊的时候,聂家的管家捧着一个暗色的绒布盒子来到聂老太太身边,老太太瞟了眼盒子,微微颔首,然后突然看向我,拍拍自己身边的沙发:“亦君,你过来,来这边。”
我依言过去挨着她坐下,紧挨在另一边的李阅音暗暗看我一眼,接着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撒乖扮娇,直接当我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