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佯装诧异:“怎么会?确实是认真的,你可千万别误会。”
我别开脸看着窗外,深吸口气,才又将头转回来:“你刚才在大厅自称我未婚夫,耍我一次,我故意拖延开会时间让你干等着,也耍了你一次,这次我也不想计较了,我们扯平,OK?”
聂少川突然一本正经看着我:“在大厅自称你未婚夫,不是耍你,我是认真的。”
我双手一摊:“无所谓,反正早晚大家都会知道,只是你刚才应该吓到了我的前台和秘书。”杨秘书进来跟我说我有个未婚夫在大厅的时候,声音里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可见是多么的胆战心惊。我开会的时候一向不喜欢有人打扰,但来人自称是我未婚夫,这样的事情以前从来没发生过,她们不敢怠慢,只能硬着头皮进来报告。如果此事是真还好,但要是假的,她们一定会为这件无聊的闹剧埋单,这样的结果,可不仅仅是挨骂那么简单。中盛向来不留没有判断力的员工,所以杨秘书才会紧张到连声音都有些发抖。
他眼角含笑:“你不介意她们提前得知我是你的未婚夫?”
“这件事早晚都会公布,有什么可介意的?”其实刚开始杨秘书告诉我的时候,是有些介意的,所以才会故意拖延开会时间,让他干等那么久。不过进来之前想想,已经注定的事,早晚面对都是一样,又会有什么区别。
就像昨天亦文说的,既然已经决定要嫁给聂少川,那就必须得以最好的心态来面对他和面对自己,否则不甘和抗拒一直埋在心底无法释怀,终有一天它们会转化成悔恨紧追着你,如影随形。
昨天是沛心的餐厅Relue开业的日子,经过二十多天,也是二十多年的抗争,她终于可以自由地选择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并为此快乐地努力下去。
“只要努力和争取,没有什么可能是不可能发生的。”这句话沛心今天一直挂在嘴边,而此刻,我和亦文已经不记得这是她说的第多少遍,姑且计算为N。就在她的第N 1遍刚说出“只要”两个字的时候,亦文及时抬手制止了她:“停,虽然已经数不清从早上我们一过来到现在这句话你总共念叨了多少次,但是我真的已经倒背如流了,请允许我们的耳朵稍事休息,OK?”
她嘟了嘟嘴:“你刚刚不是还说我这句话很励志很经典要把它放到你的电影里吗?我怕你忘了,只好多提醒你几遍。”
亦文举双手表示投降:“你放心,这么深刻的领悟,要忘了,还真不太容易。”
沛心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听说你下个月要开拍的正好是一部文艺片,我跟你说,这类片子最适合嵌入这种有内涵有深度的台词了,你看那些凡是拿过大奖的电影,哪一部没创造过几句深入人心的经典台词,你说是不是?我这么有才,到时候你还可以邀请我帮你参考一下剧本什么的,还有……”
亦文扶着额头:“请当我刚才开玩笑。”
沛心:“……”
我强忍住笑意,对沛心说:“你还真信他的话啊,他也就随便说说而已。你想想,再优美的台词也需要合适的场景去匹配才能体现它的韵味,电影里那些经典台词并不是因为句子本身而经典,而是因为结合了当时的情节你才会觉得它们优美,脱离了情节也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所以再经典的话不能跟电影本身相匹配,那也不过是咖啡配大饼,对牛弹琴。”
她想了想说:“谁是咖啡?谁是大饼?”
我愣了下,说:“你关注的重点,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亦文插上一句:“请原谅她跳跃的思维,我们无法企及。”
她看看亦文,又看看我,把头撇向一边:“你们两个,太欺负人了。”
我看向亦文:“我们有欺负她吗?”
亦文摇摇头:“绝对没有。”
沛心指着我们两个:“你们……”
我笑着拉下她的手:“好了好了,别生气,不逗你了。跟你们说件正事。”
亦文看我一看:“什么事?”
我扯开嘴角笑了笑,尽量以轻松的口吻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告诉你们,我要和聂少川订婚了。”我凝视着面前愣在当场的两个人,一个是我最亲的弟弟,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其实这件事一开始是打算分别跟他们说的,可后来想想又没这么做,因为我不想把心里隐藏的抗拒一次又一次的拿出来摊开在眼前,让它有机会滋生扩大,一次告诉他们两个是最好的办法。
亦文最先反应过来,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垂眼看着桌面:“两天前。”
“爷爷知道吗?”
“知道。”
他追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顿了一下:“当天晚上。”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是你自己……决定的吗?”
我说:“你知道我的个性,我如果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
沛心激动地拉着我的胳膊:“你不是开玩笑吧?这么突然说要订婚,还是那个什么什么聂少川,这消息也太劲爆了吧。”
我避开亦文一直打量的视线,转头对着沛心:“决定和一个人结婚需要多久?对注定要在一起的那个人,哪怕只见过一眼,也不是问题。”
沛心回想说:“可是上次,就是碰见冤大头那次,也没看出你喜欢他呀。”
我说:“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当时不喜欢,不代表后来不会喜欢。”
她试探着问:“那忘记一个人呢?”
我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那些前尘往事,你以为我需要多久?”
她呵呵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说着突然双肩一垮:“唉,看起来你是注定要嫁在我前面了。以前还有你同舟共济,现在你连都订婚了,我就再也没有挡箭牌。到时候以我妈的性子,她非催死我不可,我自由不羁的日子呀,才刚刚开始就要面临结束,可怜的人呐。亦君,以后你生孩子生两个,弄一个做我的干儿子或者干女儿,到时候万一我要真嫁不出去,老了也不至于孤独终老。”
我把身体仰后一些,上下打量她:“杜沛心小姐,请问你怎么会嫁不出去呢?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善良,以你的家世和条件,什么样的男人不是任你挑,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她做出翻白眼的表情:“现在白富美不流行了,你没听说过,如今**丝逆袭才是王道吗?”
我说:“不管是白富美还是**丝,幸福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就像你这家餐厅一样,不也是你好不容易一哭二闹三上吊才从你爸妈那里争取来的吗?沛心,你说得对,只要努力和争取,没有什么可能是不可能发生的,爱情也一样。如果真遇到值得你爱的好男人,千万不要玩暗恋什么的,幸福从来不是靠等,主动出击才会有收获,知道吗?”
她埋头苦笑:“如果他心里已经有人了呢?”
我说:“没有谁会爱谁一辈子,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守得云开见月明。”季坤虽然冷淡,但不是无情,我相信只要沛心这丫头一直努力,终有一天,他会看到她的好。
“两位,这些事可以以后再慢慢讨论,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剪彩马上就要开始了。”亦文提醒沛心:“我好像看见你爸妈的车也已经到门口了。”
沛心啊了一声,提着裙摆就向餐厅门口冲了过去。
望着她匆忙的背影,我摇头揶揄:“还真是个不太负责任的老板。”
亦文抬眼默然看着我,不说话。
我勉强扯开嘴角:“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毛骨悚然。”
他语带伤感:“姐,我们之间,以前从来不隐瞒什么。”
我回视他的眼睛:“这次也没有。”
他明显不信:“你确定,你真的愿意和聂少川订婚?”
“是。”我的答案很坚定。
他颓然靠在椅背上,好一会儿才说:“我相信你是真的愿意,因为你从来不会骗我,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骗我,我相信你也不会,因为你是我姐,我们是亲姐弟。不过有一点,我一定要弄清楚,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和他订婚,是因为我,对吗?”
“不是,应该说不全是。陆静芸的野心,你是知道的,她处心积虑想让中盛改姓陆,不达到目的,绝不会罢休。目前中盛和创远实力相当,这种情况下,不管是她想动我还是我想动她,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得手的事,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亦文,你姐我已经二十八岁,像爷爷说的,女人,早晚都要嫁人。既然心里了无牵挂,那嫁给谁不是一样。只要我嫁进聂家,中盛有难聂家就不可能袖手旁观,到时候不管陆静芸想耍什么花样,有富通做后盾,她就占不到便宜。”我笑得轻松:“再说,聂少川不仅长相英俊,而且年轻有为家世又好,配我也算绰绰有余,我并没有吃亏。”
亦文蹙着眉头:“但你并不爱他。”
又是这个问题,爱与不爱对我来说还重要吗?我静静望着窗外,半晌,淡淡道:“一个不爱任何男人的女人,任何男人都有可能成为她的爱人,对方那么优秀,时间长了,我很难说不会被他吸引。”
他不以为然:“如果你一辈子都不能爱上他呢?”
我轻笑一声:“一辈子那么长,谁能料到以后的事?就算一辈子都不能爱上他,到头来发现的时候,也已经过完了一辈子,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他极力劝阻:“姐,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根本不可能幸福。两个被生拉硬拽在一起的人,对彼此来说,都是莫大的悲哀。”
我摇头:“你和中盛出事,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悲哀。”
亦文突然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姐,不要为我,不要为中盛,不要为卲家,不要为任何人,只为你,只为你自己,只为你自己活一次,好不好?”
“不可能。”只为自己活?我早就没这个权利了。
他不停点头:“可以的,可能的。姐,不要再管我了,就为你自己活一次,哪怕一次。问问你自己的心,如果你还爱宋池,就去把他抢回来,如果不爱了,就重新找个男人简简单单过一辈子,不要再管中盛,陆静芸想要就让她拿去,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我……”
“可我在乎。”我打断他的话:“亦文,你让我不要再管任何人任何事,只为自己而活。可是你、爷爷和中盛,你们都不是任何人任何事,你们是我的亲人,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割舍了你们的卲亦君,还能是完整的卲亦君吗?所以就算不为你们,为我自己,我也要守护好我的生命,完整的生命,你明白吗?”
亦文愤怒地一拳砸在桌上:“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我只知道这五年来你过得很压抑,很不开心,我不想再活在你的羽翼之下了,姐,你保护了我二十多年,这一次,就当是我回报你。现在我才是中盛最大的股东,如果我把手上所有的中盛股份全都抛出去,中盛立马就会变成一盘散沙,没了这个牢笼,你就彻底自由了。”
“没了中盛,爷爷就活不了了。”我看着无比愤怒的他,冷静道出事实。
亦文愣住了,半晌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苦涩地说:“如果我们不姓邵,该多好。”
我也笑得苦涩:“什么都可以选,唯独亲人选择不了。”
“你决定的事,我一定不会反对。”他想了想,说:“姐,不论将来你对任何人,包括我,做任何决定,我都不会怪你,你一定记住我说的话。”
亦文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我刚想问,他又接着说:“既然你已经决定和聂少川订婚,那就要以最好的心态来面对他和面对自己。否则不甘和抗拒一直埋在心底无法释怀,终有一天它们会转化成悔恨紧追着你,如影随形。”
我低头轻叹:“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