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言回到演武场的时候,场中已经陷入了混战。
原本的禁制已经不见了,只有凌中与吕阳仍旧互相盯着对方而没有出手。
钟言想要调配暗卫,吕阳却已经冷冷喝道:“你若敢调一个暗卫参战,我便会有两个死士冲进来,不信,就试试!”
钟言知道这不是威协,这是事实,斩剑少的那天,易风的死士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并不比青龙堡的暗卫差。
正中间,易风与欧阳廷厮杀不休,两人都已混身浴血,绝刀早已近了,但是他没出手。
他站在一边,看着两个人血战死搏,没有想要加入战团的意思。
在一早的计划里,易风说过,不到生死关头,不要他出手,所以,他在等待时机。
相应的,也是因为绝刀没有动手参战,欧阳廷那边,也没有任何一人进来,这是一个天秤,双方都想保持一种暂时的平衡,以最少的代价来赢得胜利。
但是丁雨已经死了。
何飞也伤在了离珞手下。
徐一恒的剑已经与离珞的剑数度交锋。
平衡已经被打破了。
欧阳廷发现易风比张云更加难杀,是的,论身法灵活与战斗经验,易风很强,但是论内功境界竟然也毫不逊色,这确实是意料之外的。
想到一种可能,他问道:“燕九违把内功全数传给了你?”
“不错。”
说话的间隙也没有让二人手中的刀剑慢上一分,易风的剑又刺出了数十招,玄冰刀的寒意也一次次险险划过他的身体。
这样的长时间相斗,最耗真气,但是两人内功都修的不差,再这样杀下去,欧阳廷要付出的代价必定极大,他杀了张云,付出了内伤重重的代价,他花了三个月修复。
但是眼前的易风却像是地狱里杀出来的恶鬼,断臂不仅没有影响到他的剑,影响到他的身法,他甚至因此让身法变得更加灵活飘忽,就像向右闪避的时候很多时候会因为闪的慢而伤到左臂,但易风没有左臂,他就可以多一分的时间更快的刺出手中的剑。
他真实实力比张云强不了多少,但是若要杀死他,自己怕是要去半条命!
而欧阳廷显然不想付出这样大的代价,但恰恰因为这样的想法,让他受的伤又多了一分。
是的,易风有玉石俱焚的勇气,易风有同归于尽的打算,他什么都不怕!
但欧阳廷,怕死,他不是胆小怕死的怕死,他是认为自己的生命比别人珍贵的惜命,而这,就是怕死!
血已经流的够多了,他决定不再留手。
厉声一啸,刀光疾闪。
易风一凛,这时,一边的绝刀抽刀,朝欧阳廷挥去。
他也不再是之前在欧阳无非的竹舍内被归云生击的血流如注的绝刀了。
至强的刀意,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斩向了欧阳廷。
易风尚未得以喘息,钟言的剑也到了。
平衡,被打破了。
真正的混战,开始!
当然,凌中仍然没有动。
吕阳自然也不动。
他们的不动,是这场混战的底线。
凌中必须保持这个底线,否则,这江湖也要乱了!
他知道吕阳的底线是易风的生命,但是,若真到了那时,他只有出手,他只要拖住吕阳片刻,易风一死,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半年光阴,没有人虚度,所有人都变得更强,尤其是离珞,进步的简直有些惊人,徐一恒都不是对手,以至于曹语珠也加入战斗,以二敌一才能暂不落败。
凌中说道:“这个离珞,可说是天赋其才啊,半年时间便到了有些江湖人一生都走不到的高度。”
吕阳微笑着点头,“确实如此!”
靠近演武场的另两个人,萧慕雪并未下杀手,沐沙自然也不会动真格,但娇喝与叱咤声也让人觉得两个人斗的如火如荼。
绝刀的刀伤了欧阳廷一道,但是欧阳廷的刀却伤了绝刀三分,他穿着布衣,血迹很是明显,但他只是咧着嘴,冷冷笑着继续出刀。
钟言不是易风的对手,但已经战到此时的易风也被钟言拖住了,一时之间绝不可能再有余力去援绝刀,“过来,你来对付他,欧阳廷留着我来杀!”易风冷冷喝了一声。
欧阳廷当然要比钟言棘手的多,绝刀笑道:“兄弟何必如此见外,谁杀不是杀。”
话音未落,被他们这样对话激怒的欧阳廷施出一个大招,刀光如虹,携裹着无尽的杀气厉啸而至,绝刀疾退,他不想硬接。
但是易风却知道这招是避不得的,越是避,这一刀落在实处切割之意便越是狠,只有迎刀而上,以硬碰硬,才能让伤害度化到最小,他敛息暴起,击退钟言,流火剑回身一扫,便朝着欧阳廷的玄冰刀决然而去。
两人的刀剑再次激烈碰撞,易风却因为之前一剑退钟言的后力尚未补上而略输一着,避开了玄冰刀的切割之意,却被刀势震的后退三丈,几要站立不稳。
绝刀从身后扶住了他。
他对着绝刀微笑……
一把刀却在同时插进了他的身体,很凉,很冰,很痛……
易风像个木偶般愣住了,然后,他继续像个木偶般低头,看着插进身体里的那把刀,那是一把很熟悉的刀,慢慢移着目光,看着握刀的手,看着握刀那只手的手臂,再缓缓看着那条手臂的主人,看着那张人生中最最熟悉的一张脸,难以置信,却又觉得并不意外。
“易风,没想到吧!”绝刀漠然看着他,手里的刀上涌出易风温热的血,有些烫。
“你是他的人?”易风说道,他好像一直都知道,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真的要确认。
“是。”绝刀说道。
“还好。”易风微微笑了,“至少,你不是为了赏金杀我。”
绝刀没有笑,手里的刀却再也刺不进一分了,“除了我自己,我最不想杀的人是你。”
“于坤也是你杀的吧?”易风说道。
“于坤是路通杀的,我只是杀了路通。”绝刀说道。
“是他让你去做的?”易风问道。
“是。”
易风问了两个他,两个人都没说他是谁,但此刻,谁又不知他是谁?
“你是他安插在风雨坞的人?”易风问道。
“你早就猜到了?”绝刀微微动容。
“你做的太明显,而且,除了是帮他,我找不到你抓剑少的动机,你装的很爱钱,可是却又挥金如土。”易风笑着说道。
“那为什么,还把后背留给我?”绝刀突然想松开刀柄。
“我总觉得,你不会杀我,在归云生指剑之下,你舍命相护,我以为你不会杀我。毕竟是生死之交,不是么?”
绝刀愣了愣,有些失神,曾经并肩而战,以对方的生命为生命而战的情景揪住了他。
他有些干涩的开口,说道:“可是……他是我父亲。”
易风恍然,怔了一怔,半晌方道:“原来是大公子,失敬!”
时间仿佛静止了,可是易风的血却仍旧不断地涌出来,染红他的手,烫的他皱起眉头。
绝刀把刀拨了出来,默然回身,易风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