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跟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玩得十分开心。可是有时候,靖南不明白为什么有的小伙伴会莫名其妙地在一小段时间里不理他,好在过后又跟他和好如初了。
只是有一回,一个小伙伴对靖南说:“我娘叫我不要跟你玩。”靖南问:“为什么?”小伙伴说:“不知道。”靖南跟小伙伴一起想了想,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两人“嘿嘿嘿”笑了几声,就手牵手继续玩他们的游戏了。
刘靖南一阵风似地跑出了自家院落后,进入了小伙伴们的群体之中。没什么来由地,他们在村道上追啊,跑啊,闹啊,鲜花般的笑脸在阳光下一朵朵迷人地绽放开来。
笑闹之间,这帮男男女女的孩子跑到了村外不远处的打麦场上,那里是他们的儿童乐园。在那里,他们不仅是追,跑,乐,还打打闹闹,跳绳,翻跟头,耍倒立,极尽其乐……
钟明秀问刘靖南:“靖南,你不是说要跟我再比比踢毽子吗?比就比呗?我身上装着毽子呢。”
靖南一听,来了劲儿,说:“比就比呗?”
七、八个孩子自动围成一个圆圈,围观靖南和钟明秀的踢毽子比赛。
首先是钟明秀开始了她的表演。
只见钟明秀从兜里掏出她用各种花布缝制而成、里面装了多种谷物的毽子,将毽子抛到齐眉处,毽子向下落至与膝盖齐高之处时,她右腿带动右脚轻柔抬起,右脚内侧刚好轻轻与毽子接触,她用力均匀,花毽子在她面前一上一下,一上一下,速度奇快地跳着节奏一致的舞蹈,上上下下地飞舞着,跳跃着,那只花色多样的毽子,像一只兴致高昂的花蝴蝶,展现着它那动感十足的优美姿态……
小伙伴们一齐为她数着数儿,一、二、三、四、五、六、七……一百…两百……啊,一千……一千五百……
小伙伴们数着数着,因为钟明秀跳得太多了,他们数混了,最后,不知钟明秀到底将毽子踢起了多少下。
钟明秀终于停了下来,直累得两手叉腰,半弯着小小的身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汗珠在她的脸上朝下滚动。
有个小伙伴对靖南说:“靖南,该你啦。别忘了,上一回你就输了啊。”
又有个小伙伴打趣靖南道:“哈哈,刘靖南,你干脆认输吧。钟明秀跳了那么多,你未必还能把她赢了?”
“噢……,噢……,刘靖南要输给小姑娘喽……”小伙伴们一齐起哄。
靖南问几个小男孩:“你们是小姑娘吗?”
“不是。”
“那为什么不给我打气,说我一定会输给明秀。”
“因为,因为她踢得太多了。”
“哼,等着看我的吧。”靖南作了个怪相,坏坏地笑了笑。
靖南对小伙伴们说:“你们都闪开,别围成一个圉,碍着我踢毽子呢。”
靖南脱下了他的小背心,扔给钟明秀,说;“你擦擦脸上的汗吧,把毽子给我。”
只见刘靖南接过钟明秀递过来的毽子,他双手很郑重地捧着毽子,微闭双眼,像敬重神明似地将毽子放到红唇边,十分轻柔地、徐徐地朝手中的毽子吹了一口长气,继而红红的嘴唇一动一动,一动一动,默默地念叨什么。片刻过后,他睁开眼,又向着毽子吹了一口气。
有个小伙伴问:“靖南,你在做什么?”
靖南天真地笑了笑,说:“嘿嘿,我在求菩萨保佑哩。”
靖南将毽子在手中掂了几下,而后将毽子抛向空中,在毽子下落得恰到好处之时,他抬起右腿,右脚轻轻一弹,毽子再度飞到头顶之上。只见毽子飞上飞下,被靖南用左右两脚轮换踢起。
靖南的两只脚,像是两块奇妙无比的吸铁石,一只小小的花毽子在他双脚的舞动之下,打着旋儿地上下翻飞,如一个小精灵一般,可是忽然间,毽子出现了不规则的运行轨迹,众伙们们以为毽子要落地了,哪知靖南一个跃动,毽子仍然吻上了他的左脚里侧……
这时,一种奇幻般的灵感忽然从靖南的头脑里滋生出来,他的脚部加大了力度,将毽子踢向了高高的空中。
众小伙伴们不由“哎呀”了一声,以为靖南必输无疑。
然而靖南眼盯着急速下落的毽子,朝前追了几步,当毽子下落至胸部位置之时,他更猛地飞起一脚,只见毽子如一只有了灵气的鸽子,弹射向更加高远缥缈的空中。
众小伙伴们一齐仰头观望,却只看见空中有两只鸟儿,在比翼飞翔,不料一霎过后,其中的一只鸟儿急剧向地上飞来,方明白那是靖南踢飞到空中的毽子。
靖南眼盯毽子,加速在山谷间的野地里朝前猛跑,在毽子即将砸向地面的紧要关头,他一个飞身,又一度地将毽子踢起来,只见毽子与他的脚部相接的一瞬间,不可思议地旋起了一道流星飞月,然后带着一道让人入迷的七彩光环,打着唿哨之声,飞向迷茫辽远的天际,不见了。
“啊,没了。”小伙伴们说。
“啊,没了,真的没了。”小伙伴们又说。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满脸的迷惘。
小伙伴们却见靖南飞步朝着前方跑去,他们赶紧不明所以地跟着他朝前跑。
靖南边跑边向高空中了望。
小伙伴们也纷纷看向空中。
只见那只花毽子在一阵劲风的挟裹之下向着远处疾飞,靖南跟着那阵风急速飞跑,终于,那阵风停息了,花毽子陡地向地面砸落,在毽子落到与靖南头顶之际,靖南高高地抬起右腿,没有用鞋的内侧而是用鞋尖将毽子踢向高处。这一回,简直是神妙之极,那只花样飞舞的毽子竟然在空中炸裂开来,迸放出灿烂的火花,交相辉映着刷刷刷落到了地面上。
小伙伴们全都为靖南鼓起掌来,“嗷嗷嗷”地起劲儿地叫着。叫过后,他们围着靖南看,看,心里不由地又迷惑又崇拜。
这时,一个名叫猪蛋的男孩说:“靖南,你把钟明秀的毽子踢烂了。”
靖南说:“不用你管,我赔一个就行了。”
钟明秀说:“不用赔。我会做,再做一个咱们再踢就行了。”
猪蛋讨了个没趣,心里不免有些生气。
小伙伴又疯玩了一阵子后,却发现,其实他们早经远离了打麦场,来到了槐树庄最西边、劳作之余罕有人至的野地里。这里有一眼机井,是多年前为了抗旱打下的。这眼机井曾淹死过两个人,都是成年人,一男一女,女的是失足而亡,男的则是自戕而逝。
村子里曾经传说,这一男一女是前世的夫妻,今生却不得相聚,所以冥冥中就入了这眼机井,重又成为夫妻,他们是把这眼机井当成了他们的家哩。村人们心里有些忌讳,就很少到这眼机井里取水,哪怕天再旱也是这样。
有个小伙伴说:“咱回家吧,再朝前走几步就到机井了。”
孩子们都听说过有关这眼机井的神秘传说。可孩子就是孩子,好奇心和探索心永远超过胆怯。
靖南说;“咱看看吧,难不成是真的有鬼吗?”
又有个小伙伴说:“看看就看看,咱只看一眼就走。”
于是,孩子们互相壮着胆儿,来到机井边。
有个小女孩说:“我害怕。”声音里间着一丝丝哭腔。
钟明秀对这个小女伴说:“老师说,哪里都没有鬼,说是鬼在人的心里。不用怕的。”
这眼圆圆的机井,直径有五米多。井边上长了一些藤蔓植物,使这眼大机井凭添了几分神秘气息。
小伙伴们互相鼓励着,将小小的身子伏到地面上,向前匍匐,慢慢地,一个个扒到了井沿边上,小脑袋朝下探幽,又相互地对视一笑。
听大人们说,当年为了抗旱,打这眼机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直打了三十多米深。可是现在,由于久不动用,里面的泉眼成了死泉,一井的水也成了死水,水面离地面约有四米多深。水面绿幽幽的,有的地方结了一层膜,有的地方则密密地布上了一层暗绿的苔藓。
有个小伙伴伏在井沿上“啊……啊……”叫了几声,井壁上发出闷闷的回音。
这时,一阵极强的北风刮来,吹在周围的庄稼棵子上,给人一种阴风飒飒的感觉,孩子们的心不由缩成一团。
“哇……,哇……”一只乌鸦从他们的头顶上飞旋了一圈,怪叫了几声后,飞走了。
其中的好几个孩子已经很后悔来到了这里,可是却趴着一动不敢动。
光着脚丫的猪蛋忽觉得脚底上一种凉津津的感觉,他半立起身子,回过头来看,却看见一只体型硕大、周身布满癞刺的癞蛤蟆正贴在他的脚心上一拱一拱的。他骇了一跳,尖叫一声后腾地窜起来就跑,口中大叫道:“鬼啊,鬼啊……”
小伙伴们纷纷慌慌张张地立起身来就跑。
钟明秀意欲跟小伙伴们一样,却尚未转过身来,就被脚下的藤蔓绊了一下,在大叫一声后,“咚”地一声落入了三十多米深的大机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