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身上暖乎乎的,心中那团火无需燃料不住的燃烧。在陌生的车厢中望着陌生的风景,那田林转换,日颠夜倒的光景好像要结成一幅崭新的画面。
但那是希望吗?是未来吗?
无从把握,但至少已不再是绝望了吧。
绝望已被溺死在水缸里,水缸里有张惊恐到可笑的脸,而缸上的木板由一双小手死死摁着。
到现在娜仁托娅仿佛还能感受到指尖兴奋的感触。
列车不知行驶了多久,停靠了多少站,托娅在厕所漱口时觉得喉咙痒,跟着咳出了血。
血带有特殊的甜味,她楞了会儿又漱了漱,血变淡了。
回到卧铺车厢,秀琴阿姨在睡了两三小时后醒了。她关怀着女孩的身体,又用手摸她额头,额头发烫令她担心发烧会诱发肺炎。
想起十几小时前在巴彦淖尔市郊找到娜仁托娅的情景,女孩是如此高兴,高兴到扑进怀中的身体不住颤抖。就像瞧见天神忽然睁眼眷顾了世上最无助的孩子。
托娅不停用蒙语在怀中喃喃,跟着昏死过去。高秀琴红着眼眶什么也说不出口。
这女孩的灵魂如同深扎到她心底一样,即便知道其杀了亲弟弟,还是将她带上了火车。
不对,正因为知道她杀了亲弟弟,才决心将她带上火车的吧。
车到上海时托娅紧紧拉着秀琴阿姨,只见站内人潮涌动,恐怕是她出生至今见过的人最多的地方。
不过她还是半个字没说,嘴里还有些血的甜味。乖乖跟着高秀琴乘上出租,去到秀琴姐以前工作的医院。
在经过检查与输液后孩子看似美美的睡了一觉,不过那一身脏兮兮的打扮还是令同事惊异。
住了两三天后为免麻烦,高秀琴将托娅带回了家,在家里一样可以输液,孩子的烧退了只是虚弱,不过经历过被埋事件的托娅,生命力比任何人都顽强。
然而几乎每个晚上托娅都做着恶梦,恶梦如呼吸般缠绕着她,最严重时她会抓起手边的任何东西放到嘴里撕咬。
毛毯也好,枕头也好,实在抓不到东西自己咬自己也曾发生过。
高秀琴感到不安,但一叫醒女孩她马上会露出祥和的眼神,刚才用力撕咬的可怖模样就真的像一场梦。
暂时解决不了这问题,高秀琴便找出女儿小时候收藏的绒毛玩具,挑了两三个放在枕头两边。
这样一来娜仁托娅至少不会伤害自己。
“秀琴阿姨你会把我交给警察吗?”一次恶梦方醒,女孩孱弱的问。
“……”
“求求你,别把我交给警察。”
“不会的。”
“真的吗?”
“嗯,阿姨答应你。”
“也别把我送回家好吗?”
“嗯,佳佳哪也不去。”
女孩扣住高秀琴的手,让她想起女儿小时候讨厌自己的景况。而此刻好像在女孩身上找到一点慰藉。
高秀琴下定决心,她不会将董连佳交给任何人。警察也好,亲生父母也好,她明白这样做对女孩子来说只会继续悲剧与伤痛。
虽然她犯了杀人之罪,自己也会犯包庇罪,可心里就是有股力量让年近六十的高秀琴抛弃法律与原则,收留这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