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琳妈妈在二婶屋头陪着二婶哭了一晚上，上午十点多钟才回到家里，觉得霉翻了。疲倦得很，躺着床上眯起眼睛，又一点睡意都没有。李琳爸爸看见老太婆进门那个脸色，问都不敢问一声。也不敢去喊她。直到中午，才悄悄进去，看见老太婆眯着眼，侧躺在床上。李琳爸爸轻声问：老太婆，起来吃饭了。老太婆翻过身来，看了李琳爸爸一眼，说，老头，你坐，和你商量点事。从来没有这么客气地说过话，李琳爸爸大吃一惊，担心有什么大事发生。赶紧在床边坐下来。看着老太婆像打过通宵麻将那种焦黄的脸色，关心地问，老太婆，有啥子事？你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睡咩？老太婆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说，昨天陪二婶坐了尼玛一晚上。李琳爸爸关心地问：
“二婶屋头的事情最后啷个办呢？”
“啷个办嘛？她女婿这哈非要离婚不可，不同意就上法院”
“二婶屋头不同意离婚？”
“那个不同意都得行咩？主要是钱啷个分？”，李琳妈妈有气无力地说。
“那个钱还能啷个分嘛？公司是二婶家的，赶出去就是了”
“你以为他女婿是哈的所？早就在外面有各人的公司了，客户都拉起跑完球了”
“他的公司离婚的时候还不是要分？”
“你勒个龟儿木脑壳，他不晓得以别个的名义成立公司咩？”，李琳妈妈一下就激动起来。
李琳爸爸一看，连忙招呼老太婆不要激动，好好说。然后叹了口气，说：
“二婶屋头这下麻烦了，现在喊老头自己又重新来过，就不容易了”
“是啊”，李琳妈妈说，“现在重新来做土石方生意，已经不可能了”
“哎，二婶两口子做了一辈子生意，天都亮了，流恁个大葩尿”
李琳爸爸感叹说。李琳妈妈哀声叹气地说：
“对头，他女婿现在还要娃儿，说给一百万”
“二婶肯定不得给噻？”
“那当然哦，不可能卖儿卖女噻”
李琳妈妈接着说：
“你看嘛，娃儿的事情没整好，把一个家都败了”
李琳爸爸听了没做声，心里担心老太婆另有所指。
“娃儿呢？”，李琳妈妈突然问。
“上午出去了，可能到姑妈那里去了”
李琳妈妈问：
“她以后啷个办给你说过没得嘛？”
李琳爸爸一听，紧张起来。问：
“啥子以后？”
“我说上班的事，她是要去上班还是继续和刘鹏一起走生意？”
“她说她想去污水厂上班，不想做生意了”
李琳妈妈叹了口气，说：
“管得她的哟，也好，做生意太累了，我都累不动了”
“老太婆，莫想嫩个多，身体要紧。生意让你兄弟他们去操心好了，你把账管好就行了。钱都挣得完所”
李琳妈妈听了没做声。若有所思地说：
“二婶屋头各人也有问题”
“啥子问题？”
“她那个女婿还是能干，他屋头嫌别个穷，从来都没得好脸色，这哈好了，翅膀长硬了就翻脸了”
“就是啊”，李琳爸爸说，“那个娃儿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回来二婶两口子没得好脸色不说，还要他抹屋扫地，时间久了，矛盾积起了噻”
“对头，你说你二婶屋头原来反对就坚决反对到底。结都结了婚了，都是一家人了，就对别个好点噻？还是一辈子把那个有钱人的架子拿起，时间长了别个还怕你个锤子啊？”
“对头，对头”，李林爸爸听了有点心虚，只好随声附和了一句。李琳妈妈突然感觉这句话说得有点不妥，回头看了李琳爸爸一眼。李琳爸爸赶紧低下头来。
过了一会，李琳妈妈冷不丁冒出一句来：“想起都怕得很”，
“怕啥子呢？”，李琳爸爸问。
“还有啥子嘛？娃儿的事情啥？”
爸爸低下头来没做声。
“你是啷个想的嘛？”，老太婆问。
“娃儿各人要愿意，我还有啥子想法嘛？”
“你问了她的？”
李琳爸爸点了点头。
“娃儿啷个说嘛？”
“我把你的意思都给她说了”
“我问你她啷个说？”
“她啷个说嘛，她还是坚持要干噻”
老太婆听了没说话，用手示意老头把茶杯端过来。李琳爸爸赶紧站起来，把茶几上的杯子加了点热水，给老太婆递过去。李琳妈妈接过来喝了几口，把杯子第还给李琳爸爸。李琳爸爸把杯子拿在手上暖手。
“娃儿也不小了”，李琳妈妈若有所思地说。
“是啊，再这样下去就是剩起了”，李林爸爸忧心忡忡地说，“有空你还是找娃儿谈一哈”
“我是要找她谈了”，李琳妈妈若有所思地说。
“出来吃点饭嘛？”，李林爸爸说。
“我不想吃”
“你恁个啷个要得耶？我熬了点稀饭，煮了两节香肠，来吃点嘛？”
李琳妈妈想了想，坐起身来，说，好嘛。
从家里出来，李琳直接去了姑妈家。姑妈在一个事业单位上班，前不久摔了一跤骨折了，出院后在家耍病假，走路还有点不方便。姑父在污水厂当厂长，娃儿还在重大读大二。姑妈一辈子很幸福，两口子关系好得很。李琳最喜欢来姑妈家耍了。看见李琳黑起块脸走进来，知道侄女心头的事情还没消。姑妈问李琳啷个了？李琳抱着姑妈就哭起来。姑妈笑着问：
“又和妈妈吵架了？”
李琳一个劲的哭，摇了摇头。姑妈抱着李琳，说：
“走，去喝杯茶，慢慢说”
李琳扶着姑妈，慢慢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李琳泡了两杯茶，递一杯给姑妈。姑妈家的两室一厅的房子面积不大，但姑妈收拾得很整洁，桌子蓝色的花瓶还放着一把绝橘黄色的干花。
“啷个了？妹儿“，姑妈笑着问，”是不是还是因为那个神经病男朋友？”
李琳点了点头。
“你们还在耍没得嘛？”
李琳摇了摇头。姑妈大吃一惊，问：
“散了哇？我还以为你们一直在耍呢？”
李琳说：“还是接触起的，主要是妈妈不同意”
“你妈啷个说嘛？”
“没说，感觉她是不会同意的”
“你各人啷个想嘛？”
李琳想了一哈，说：
“我想和他耍朋友，但不晓得该啷个办了”
“我只是听你说起你那个神经病男朋友，感觉人还可以。你妈妈是有钱人，可能担心你以后生活不好，也是为了你好，你各人的感觉呢？他是不是可以结婚的那种人嘛？”
“我觉得是”，李琳回答。
“给我说哈呢，啷个恁个觉得呢？”
“我觉得他人不错，对我也好，工作也很亡命。只是工作不好，屋头没得啥子钱”
姑妈听了没做声，想了一哈，问：
“你们在一起觉得高不高兴嘛？”
“就是觉得高兴才舍不得啊”
姑妈听了，回答说：
“妹儿，这个事情主要是你的想法。如果你觉得合适，就去找你妈妈谈，她应该会同意的。况且这种事情，只有你自己清楚”
姑妈接着说：
“人好不好，将来过得好不好，和屋头有钱没钱没得必然的关系。你看我和你姑父，两个都在上班，可能钱没得啥子，但毕竟一家人过得还是可以，主要是看你自己有啥子要求”
“我没得啥子多的要求，就想将来结婚后，两口子就像你们一家人一样。我妈老汉吵了一辈子，想起都不舒服”
“你妈老汉太辛苦了，那是他们相处的方式，也不是说他们感情不好”
李琳点了点头。姑妈接着说：
“妹儿，我倒是有点支持你。男人，主要是看人好不好，对你好不好。还有做事有没得责任感，主要是图个将来。你看你姑父，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是个一般的技术员，我觉得他人不错，对我也好，做事也认真，现在还不是当厂长了”
“那你说我啷个办嘛？“，李琳着急地问姑妈。姑妈笑嘻嘻地回答：
“回去找你妈妈谈，不然干着急没得用”
“万一她不同意呢？”
“你谈都没谈过，啷个晓得她不同意呢？”
“到时候你也来给我说哈情？”
“我说没得用，如果她真的不同意，把你逼急了，倒是有个核武器”
“啥子核武器？”，李琳听了大吃一惊。
“你去找外公外婆，他们恁个喜欢你，加上老都老昏了。你跑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哭，他们马上拄起拐棍就从合川冲出来收拾你妈老汉”
李琳竟然被逗笑了，觉得还真的是个万不得已的办法。
见李琳笑了，姑妈拧了一下李琳的鼻子，说，又哭又笑，黄狗飚尿。李琳趴在姑妈肩上撒起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