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想起昨晚看到的水獭的留言,觉得不好得,给水獭回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一个莽粗粗的声音在电话里乱吼,省略掉里面涉及到的生理卫生知识,开头部分简化为:
“神经病,我。。。你****的一天到晚在搞啥子?把电话关起干啥子?”
沈景冰听了有点不好意思,回答:“没得电了,在充电,搞忘球了”
“牙刷,要充半个月咩?你啥子**手机哟,外国原装进口,充一次电管一年?”
撒谎一直不是强项的沈景冰听了都不知道如何回答。水獭接着说:
“上回喊你上班,结果第二天工厂出事了。下午给你打电话,你人就不见了,QQ还退群了,啥子意思啥?”,水獭听上去有点不舒服。
沈景冰觉得自己确实没得名堂,就说了实话:“出了点事,把手机关了”。
“出了啥子事?欠钱不还债主追上来了,还是把女娃儿肚子搞大了又不想认咩?”
“不是不是”,沈景冰被水獭步步紧逼,汗都下来了。
“找到工作没得嘛?”
“找到了”
“嗯,如果以后需要工作的话,说一声。化工厂去不了,我还可以想其它办法啥。还有,今天给你说个事,我们在重庆的同学偶尔要搞个聚会,你还是把QQ群加起啥。本来七月份想搞毕业五周年聚会,人没凑齐。现在定在十月底,具体哪一天还没定,重庆同学想搞个聚会,外地的同学有的也会过来,你也要来参加哦”
沈景冰一听,十月底,不就是还有两个星期?心想,这下锤子了,我哪里好意思去哦?况且也走不了。犹豫了一下,对水獭说:
“我可能不得行,走不开”
“不就是大家聚一哈吃个饭唱个歌打哈牌,你这点时间都没得咩?”,水獭终于有点冒火了,话语里开始有点嘲讽的味道:
“兄弟,老子不是批评你。习老大和李克强的事情可能比你稍微多点哦?按照你的说法,那还不得头发都忙得立起的?你看哈别个的发型,随时随地一根一根都梳地光光生生的?你在电视里看他们随便在啥子场合,是不是走得慢条斯理的?没得哪个看见他们跑得叮叮咚咚的啊,我X尼玛你到底在做啥子工作哦?”
沈景冰沉默一会,回答:跑快递。
水獭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牙刷,你喝老子不懂科学?”
“真的”,沈景冰停顿了一下,突然觉得坦然了,话都都特么的说到这个份上了,再遮遮掩掩的,就更显得居心叵测了,“就在沙坪坝跑,早上七点跑到晚上七八点,没得星期六星期天节假日”
水獭一听,旷了,思维大约停顿了三十秒,喃喃地说:
“老子真的是遇得到你哦,你的工作是比习老大他们还忙点。嫩个,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
“不得行,下班太晚了”
“那就夜啤酒,九点钟给你打电话,我把黑母猪喊起”
沈景冰一听就慌了,说:“不要喊同学了啥,不好意思”。水獭一听,有点冒火了,说:
“老子都懒得说你了,你像尼玛个卵样,都是同学,有啥子不好意思呢?大家一直都关心你,连女同学都在问你。你麻痹上次冒个泡就不见了,同学们说老子说话不算数,答应给你找工作结果不兑现,把你气起跑了,在群里把老子洗刷了半个月。你还是在李子坝那点住啥?”
“嗯”,沈景冰心神不定地问答。
“那就嫩个定了,今晚上九点,我来接你。再渣渣瓦瓦的,老子儿不喊人来杀你个****的”,水獭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沈景冰叫苦不迭,心想,真的是闯尼玛个鬼哟。
想到今天要早点下班,打完电话一分钟都没休息,沈景冰骑上摩托就出去收件。老李还开玩笑对其他同事说,要他们向沈景冰学习。老李当了几天沈景冰的师傅,对这个少言寡语却又异常勤快的年轻人印象很好。好像一战时期的飞行员,因为空战频率和死亡率太高,上午才交的朋友,下午可能就洗白了——因为受不了频繁失去朋友的悲伤,所以飞行员之间甚至都不想认识。快递员也有点类似,工作实在太忙了,除了每天中午吃饭时聊几句外,平时交流不多。下班以后大家都累得像条狗样,各回各家睡瞌睡,很少在一起吃饭什么的。不过今天中午,老李对沈景冰说,双十要到了,要忙死,蒋老板按惯例明后天可能要请客,给大家鼓劲,不过具体时间要等通知。沈景冰听了,心想,还可以啊,感觉嗨起的,饭局都排着队呢。
骑着沙漠王子在辖区里奔驰,与工作无关的景色在眼前一晃而过。沈景冰心里一直惦记着老李说的“双十”,最早是从李琳那里听来的,还有“双十一”什么的,都是打折勾引大小媳妇买东西编出来的“节日”。过了这些时间,大小媳妇们又纷纷后悔得要把手剁了——这个世界,因为女人而延续,同样也因为女人才变得丰富多彩。沈景冰就感觉不出有什么东西是他急需要买的,除了那三顿饭。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又想起了李琳。佛洛伊德说过,梦是为了遗忘——比如我们会反复梦见一个逝去的亲人,在梦里,一次情感不如上一次强烈,最终淡忘了这份情感。沈景冰想,自己的日常,因为各种原因,甚至一阵风吹过,闻到走在前面一个女人身上熟悉的一种香水味道,都可能让自己想起李琳,是不是也是一种遗忘呢?如果是,沈景冰禁不住一阵悲伤——因为他确实是这样忘记过陈卉。
正想着,感觉屁股一麻,电话响了。对沈景冰来说,就意味着业务上门。拿出电话一接,是上次进出要关铁门的那个老师,说有两件东西要发。沈景冰说自己就在工人村,马上到。说完一摆笼头,直奔模范村。在模范村野兽派画廊下面,见到了上次那个老师。老师拿着两个小纸盒子,有点不好意思对沈景冰说:
“老婆怀起娃儿在屋头没得事干,自己在家做手工皂,后来发现有人要,在网上开了个网店。不过刚刚开始,量很少”
沈景冰知道他的担心,微笑着说:一年只有一件也会来拿的。
老师问好多钱一件,沈景冰说公司统一价,没超过一公斤都是十块钱,但因为是网店有持续业务,就收九块,以后如果多了还可以再便宜点。做得好不好是能力问题,做不做是态度问题——老师为沈景冰主动少的这一块钱觉得很满意,还说和自家楼上好几家开网店的都熟,老婆就是受他们影响才开的店,回头介绍给沈景冰认识一下。沈景冰一听,心里暗想,咦,要走****运了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