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白云、流水、人家,四个简单的画面勾勒出小山村平常的一面。农人们日复一日的编着竹筐,女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纳鞋底。
一根根木制的大头针穿花引蝶般四处飞舞,鞋底上满满的针线脚蕴含了多少女人的关心。
妇女们聊着天儿扎着鞋底,不时还有妇女停下来揉揉手,然后站起身来,朝着远处的竹林里张望着,若是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倒好,若是看不到了,女人就显得几分着急了。
若是遇到这般场景,接下来准能听到女人的呼喊声,那是对贪玩的孩子们的呼唤。若是竹林深处能传来孩子的回应声,女人才会放下心来,继续坐下去唠嗑。
可若是听不到,女人可就有几分急迫了,大多数女人都会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放下手上的活,然后迈开小碎步向竹林深处走去。
大多数情况下,不出半个钟头,女人就会佯装生气的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子,像是撵小鸡似得赶回来一大帮孩子。一直把孩子们赶到自己看得见的地方才撒手。
村子虽小,但情意却是满满的。一个女人可以是所有孩子的妈,一个孩子又可以是所有女人的孩子。
晌午已过,天边何时不知掠过几朵乌云,不偏不倚,刚巧挡在太阳面前,天空顿时阴暗了不少。
村庄里唠嗑的女人们抬头望天,一个女人道:“啧,要变天喽,管回家收衣裳喽。”
“哦,这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呐!”
“我得去把孩子们叫回来,说不定马上就下雨了。”
“可惜我家大牛还在城里买东西,不知道回来时会不会遭雨哦!这孩子出门可没带伞。”
“这怕啥子呢!有文文那鬼怪精灵的丫头,保准不会有事!”
“哦哦,这丫头可精了……”
“我去把孩子们叫回来……”
女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不多时,聚在一起的女人就散开了,有去回家收罗衣裳的,有去喊孩子们回家的,有去给男人们送茶的……
只一会儿,女人们走的干干净净。
乌云仿佛开会似得,齐聚在小山村的上空,不多时,大会开始了,争端也就开启了,乌云们脾气有些不太好,性子也有些急躁,终于,会场成了演武堂,各路好汉齐登场,你方唱罢我登场。
大会越来越热闹了,不多时,雷声阵阵,电光闪闪,狂风大作,大雨滂沱,眨眼间,小山村掩盖在暴风雨中。
村庄的土路上,两个人影跌跌撞撞,这两人,一人头发如雪,一人衣衫如墨,一人脚踏登云靴,一人头戴紫金冠,但看那白发青衫人,面色苍白,青衫之上血迹斑斑,走路摇摇晃晃,明显是身负重伤,再看那紫金墨服人,头发披散,双眼凹陷,形容枯槁,仿佛厉鬼一般。
这雨势极大,土路上坑坑洼洼己经满是水花,两人追赶间,但看那泥水飞溅,四散落在两人的衣服上,两人毫不在意,前面的青衫白发人埋头奔跑,后方的金冠墨衣人穷追不舍。
终于,青衫白发人终于跑不动了,他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黄豆粒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砸在他的身上,他弯下的脖颈仿佛是一道悬崖,止不住的流水瀑布飞速滑落而下。
“何必苦苦相逼?”他嘶哑的声音穿透雨幕,飘到了后面一人的耳中。
“司徒长空,今日一战,注定分个生死!”
“哈哈!你竟然有脸说?魔道妖人,若不是你偷袭我先,我又怎能会中此奸计!我司徒不服啊!”
“成王败寇,多说无益,司徒,纳命来吧!”
一道白光撕裂雨幕刺向了青衫白发人,司徒长空没有丝毫回头,反手就是一剑,挡了过去。
剑光交错间,水珠破碎,连天的雨幕仿佛被一只大手无形撕开了,地面被无形的剑气切割出一道道笔直的沟痕。天地仿佛停顿了一下,接着雨势更大更猛,那切割出的沟壑很快又被大雨冲刷抹平了。
两人同是剑客,剑。百兵之首,剑客的争斗,仿佛草原中的两头狮子,唯有胜者才能存活。
两人一招出后,稍微顿了一下,接着,两人同时脚尖一踮,身子仿佛离弦之箭窜了出去,于是,风更猛,雨势更大!
夜仿佛成了白昼,剑光交错间,有火花在飞溅,白色的火花仿佛地府催命的判官,映出了两人惨白的脸。
这两人都已是油尽灯枯了,这样的结果就是,最终两败俱伤。
“鬼刀,若是你能接我这最后一招,我司徒死而无憾!”司徒长空咧了咧嘴,哈哈大笑道。
只见他右手持剑向上,紧贴胸口,随后左手伸出二指,紧贴宝剑,忽然,那人指腹划过剑锋,宝剑饮血,剑身隐隐发出红光,像是择人而噬的毒蛇,面对猎物虽然心如止水,但是獠牙已经张开,猎杀时刻俨然到来。
那金冠墨衣人面色沉峻,虽然之前情况对己有利,但是这一招的出现,若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那么,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雨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落在地,一道惊雷骤然爆响,巅峰对决的号角已然吹响。
正所谓‘山河破碎风飘絮,命如风中纸探花。’
历览古今贤人圣士,嗟叹江湖险恶,正如词曰:
风骤停,雨暂歇,人无归期,命属天涯。夜的销魂曲,雨的哭魂杀,何处再见,当年风华?
唏嘘江郎才尽,放眼去,天地之大,空留一声长叹,回首去,泪如雨下。
且不说词曰如何,暂且说到这惊天一击,最终司徒丧命,鬼刀虽然略胜一筹,可也没好到哪里去,身子仿佛纸糊的一般,刚走两步,仰天倒下。
文文爹睡在床上,忽然梦到一只血淋淋的恶鬼扑向自己,当时心里一惊,立时从梦中惊醒,老人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许久,指尖传来一个四四方方的纸质盒子。
老人拿到跟前,推开纸盒,抽出一根木棒,凭着感觉轻轻一划,黑暗中闪现出一道火红的光亮,借着火柴点燃时微弱的光,老人把火柴伸到了残蜡的灯芯上。
蜡烛的光辉瞬间充满了有些冰冷的小屋。老人望着那跃动的灯芯,痴痴的望着,嘴里呢喃道:“也不知道城里遭没遭雨,文文穿的少,可别被冻着凉喽!”
“怎么了?”一个苍老却有不失温和的声音打断了爷爷的沉思。
爷爷慢慢转过头,看到原来是自己的动作惊扰到了奶奶,有些自责的说:“瞧,我把你也弄醒了!”
奶奶看到老头子一副担忧的样子,又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一动。便明白过来了,她拉过老头子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宽慰道:“放心吧,文文那孩子不会有事的,何况大牛还在她身边啊!”
爷爷叹了口气,沉默不语,奶奶看着自家老头子老打不起精神,就感叹道:“唉,也不知道大壮现在在外面怎么样了?算算出去也该有一年了!”
爷爷回想到往日有大壮的画面,也不禁笑了笑,道:“你不说还好,一说我也有点想这孩子了,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看到他喽!”
老人顿了顿,看着妻子道:“要不是大壮,还有那朵神花,你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和我说话呢!”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奶奶问道:“你起去干什么?外边怪冷的!”
爷爷一边趿拉着鞋子,一边道:“文文不回来我不放心啊!我开门看看去。”
老人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起身出去了。奶奶看着老头子颤颤巍巍的身子,叹了口气,看着那破旧的门帘,默然不语。
奶奶觉得刚没过去多久,老头子就急急忙忙的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神情很是慌张,还没等她问话,老头子就着急道:“快快,和我出去救人,门外躺了两个人!”
奶奶听后,连忙抓起衣裳,就往身上套,穿个大概后就下床穿鞋,跟着老头子就往外去了。
奶奶刚出家门,就看到路上躺着两个人,一个人横在路当央,脸朝下,埋在水坑里,另一个人仰面朝上,同样也是昏迷不醒。
奶奶心里默念一声罪过,就和老头子两个人连拖带拽把两个人拖进了屋。好不容易把两个人抬到文文的床上,奶奶无意中摸到白衣人冰冷的身体,心里一惊,嘴唇颤抖道:“这……这不会是死了吧?”
爷爷也感受到了白衣人的异常,探出手指放在鼻孔出,一片安静,老人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赶忙又试了另外一个人的鼻吸,当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脸色才稍微好转些。
爷爷看着奶奶道:“老婆子,你去烧点热水,我去喊村子里的医生,不管怎样,能救活一个是一个。”
奶奶听后立刻起身去了厨房,走到半路,忽然回头对着门口道:“老头子,路上小心点!”
可视线范围内哪有老头子的身影了,老人也加快了脚步,很快,厨房里就有了动静……
此时正值深夜,可对于村子而言,今夜注定不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漆黑的雨夜中,原本平静的小山村仿佛是被唤醒似得,一盏盏灯光逐渐亮起,不一会儿,整个村庄就灯火通明了。
仿佛是被火光烘烤似得,雨势越来越小,到后来,除了天空中偶然飘下的两三滴,已经看不到连绵的细雨了。
村子里人影闪动,很快,一条条火把就从各家走了出来,火把三三两两,最后齐聚在文文家的门口。
此时的文文家仿佛过年一般,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烧火的烧火,把脉的把脉,抓药的抓药,叮叮当当,忙的不可开交,虽然人多,却井然有序,没有一点混乱。
像往常一样,太阳早早的上班了,可对于村子里的人而言,才刚刚忙完。忙活了一夜,村民也有点困了,索性就留下几个人,其余人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回家睡觉去。
文文家,门口放着一口棺材,虽说靠山吃山,村子在一片竹林之中,但按照传统,棺材还是实木做的。
这棺材还没有定封,显然,村里人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所以也就打算等人醒了再说。
文文的床前,坐着两三个女人,文文的奶奶因为身体有些撑不住,就回屋睡觉去了。此时,这三个女人一边唠嗑,一边不时用余光标应着病人。
日上三竿,文文的奶奶浅浅睡了会儿,就过来接班,一个女人笑道:“大娘,你也不多睡会,这儿有我们呢!”
“你们也挺不容易的,从昨晚忙到现在,都累坏了,来,让我看着就行,你们回家去吧!”
女人们明显有些疲倦,但还是不好意思,一个女人忽然问道:“大娘,文文呢!怎么还没回来啊!”
奶奶也有点奇怪的说:“可不是吗!我家文文按道理现在应该回来了啊!这孩子,真是越来越皮了!”(方言:调皮的意思。)
几个女人一边笑着一边起身,一个女人调笑道:“我怕文文是和大牛两个人在城里耍乐子喽!”
另一个女人道:“那大娘您辛苦啦,我们先回去,歇会儿再来啊!”
“哦哦!大娘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这儿有我看着呢!”
老人把女人们送出屋,笑着回了屋。
睡了一夜的鬼刀,也在此时,终于,醒了过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