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予在几月前刚回到药宗便听说了乾元丹籍出世一事,宗主立即安排他此次带领几个弟子前去南端的仙机古墓,务必将丹籍拿到手。祁予知道丹籍对宗门的重要性,一直以来宗主待他如子悉心栽培,请别的话暂也不便说出口,于是他果断地应下,一心想拿回丹籍再回来与宗主说清情况。
南边的神水阁与樊女宗之间有一道天然的峡谷作为分界。峡谷宽约数百丈,有厚重的白云而覆,深不可测。
站在悬崖边上向下只能见到一片茫茫白雾,白雾中设有无数幻阵,相由心生,若是看久了稍不注意云中便会出现人心中一直希冀的景象,勾得人心甘情愿地地舍身跳下。
于是这道峡谷又名摄身谷。千百年来山崖之下不知葬了多少人的性命堆积了多少具森森白骨。
祁予带领十余名弟子到达摄身谷时四周已聚了七艘巨大的楼船。分别是濮华、昆仑、崆峒、方渚、蓬莱三神、樊女宗和神水阁,七门所至弟子总共将近百人。
看见药宗的人前来,七大仙门神色各异。仙门之中明争暗斗算是常见,药宗早已放话此次前来只夺乾元丹籍其他再不取一物。这样一来和其余六门也就并没有任何利益之争,所以他们乐得看热闹。
神水阁由阁主座下排行十三的女弟子商汝带领,商汝稍一打量来人目光就渐渐寒了下去,祁予和他带来的宗门弟子修为并不比神水阁差。临行前阁主有过吩咐,此次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乾元丹籍她们一定要拿到手。如此看来墓中必免不了一番恶战,商汝藏在袖子中的手狠狠地捏紧。
李杏言站在濮华的楼船之上看着祁予,又不紧不慢地撇了一眼不远处的神水阁,唇边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若是记得没错,眼前这人就应当是颛华歌的哥哥。
白雾中渐渐晕染开一层一层的金色,将流云染得瑰丽无比恍若仙人的居住之地。当云彩的颜色缓缓被浸透时一股极大的气流从悬崖深处喷薄出,顷刻间流云就退散得一干二净。崖底微微作响,地面不断颤动,古墓缓缓露出一个入口,冻玉台阶一直绵延至深处。
昆仑山的弟子看见墓穴已开便忍不住急匆匆地要进去,一旁的樊女宗便忍不住开口讥讽:“这次昆仑的弟子怎的这样慌着去送命,连这常见的幻境都分辨不出来还敢随随便便就下去送死。”
话音落下,果真没过多久那墓地的入口渐渐扭曲消失,原来起先那入口是假的。崖下一片嶙峋的白骨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若是真踏了出去……
后怕之中昆仑弟子面上一阵青一阵红,也不逞口舌之利往后退去两步不敢再随意动作。他们此次出来都是代表的各自的门派,若是脸丢大了回去可何如交差。
幻境消失,崖底开始不断鸣颤,摄身谷的距离不断被拉开,地底霍然撕裂开一条巨大的裂口。
祁予紧盯着那条裂缝快速又向身后弟子吩咐了一遍:“你们记着!乾元丹籍固然重要,但进入古墓仍以自身的安危为重,遇上神水阁的人一定要小心!不管最后丹籍有没有拿到一月之后古墓开启必须出来,切不可耽搁!”得到所有人应答后祁予点头带着众人向裂缝飞身而去。
墓穴之中修缮得富丽堂皇如一座宫殿,装饰得十分精致,一粒粒万年东珠缀在垂花柱上使得墓穴中格外明亮。因是仙人归寝之地,墓中没有半分阴气。
祁予进入墓穴之后便被禁锢一道长长的廊道中,走廊两侧皆是休息用的美人靠,每过十来步廊柱之上就有一幅用翠色与朱砂细细勾着青鹤莲花,廊外的碧水悠悠,一直都平静得瘆人,除了偶尔冒起几个小小的气泡。
明明前方不远便是一座雕花楼,但向前看去梯级笔直地延展着又似乎没有尽头。顺着廊道走不一会儿便又会回到原处,怎么也走不出去,他在这里也被困了好一阵子。祁予静下心来仔细查视,周围并无任何阵法结界。
看着那幅精美的雕画,祁予略一思索最终闭上眼,一步一步控制着方向笔直地向前走去。
眼前蓦然一亮。当他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站在那雕花楼前。
这时祁予转身向后看去才发现身后的回廊七弯八拐排列杂乱不已,若是睁着眼睛顺着路走,那即使走十年也走不出来。只要闭上眼,路就会随着脚步自己生成,心中有路便是路。
至于那个似无意绘制的青鹤莲花,正是用来引人偏离正确方向走向歧途的,方才那廊道虽看上去笔直,实则台阶又微微异于平常,横楞稍微往下倾斜,有的地方平一点,有的地方又拐一点,走在其中的人不知不觉便会被困住。
并且这样的路只能试着走,若是硬闯,那一汪碧水中的腥腐味浓重,不知正有什么样的怪物在等着他。
墓穴偌大,凭借神识避开重重危机,顺着宗门长老测算的位置走了许多日。祁予终听得前方传来剧烈的打斗之声。
掐着时日在墓中已过去近半月,乾元丹籍也没有着落,这条路是通向所指位置的必经路。祁予也不得绕开。
直到过去以后才看见一身形窈窕的素衣女子招招狠戾,而那被欺压着的人倒是有些眼熟,看仔细了才发现竟是上次在濮华山闯入溶岩洞的那女子。那时匆匆一见,他对她也不甚有印象,此时有要事在身他更没有上前帮忙的想法。
李杏言比起商汝修为差了许多,饶是有法宝护身也难敌那激烈难挡的攻势。若不是看在七大仙门不宜撕破脸皮子的份上商汝早就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见李杏言招招狼狈地落败,商汝仍步步紧逼,招式间甚至透着凌厉的杀意:“把东西交出来。”
李杏言不语,她没有半分还手之力只能节节避让寻思着借机逃跑。不经意中瞟见祁予,李杏言心下一喜,使着全力生生挨了商汝一掌后拼死退至祁予身旁,只见她嘴角鲜血不断流出似乎伤得不轻。
“祁予公子,我是华歌的同门师姐,技不如人不幸被神水阁的人追杀。还望公子看在华歌的面上出手相助。”李杏言记得一清二楚,因颛华歌的缘故祁予愿耗费自身灵气去救薛氤书,此时若将她搬出来说不定也能救自己一命。
祁予看着一步一步行来的商汝并不搭话。
紧盯着缩在祁予身后的李杏言,商汝原本柔和的眉目寒冷如冰。
见祁予不为所动,李杏言又忙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我吗?乾元丹籍在我手里。”怕祁予不信,李杏言伸出手掌,一股洪荒厚重的力量陡然溢满整个房间。
古老的羊皮书页有些旧了,四周金光环绕,页面之上笔力遒劲地写着四个大字“乾元丹籍”,单凭那气息祁予便可确认那确实是上古古籍无疑。
商汝脚下一顿,不再向前。“祁予?你又何必要与我争这一本书?今日只要你把这东西给我,神水阁至宝千千万万,任你药宗挑。”
见他不说话李杏言一时也摸不清他的意思,忍不住道:“祁予公子,我知你是华歌的哥哥,此书寻到本是想留给你的,奈何路中遇见神水阁的人。”说罢就要将书递给祁予。
商汝见状不由分说立即要伸手来抢,祁予见状下意识一接。触到书页时他忽然手臂一麻,还来不及反应全身就失去了知觉,直直倒在地上。
李杏言看见倒下的祁予不由得开始笑起来,笑得极为癫狂,面目煞是狰狞。
夺过乾元丹籍商汝嫌恶地看了李杏言一眼,“今日的事你若传出去半个字,濮华也保不了你!”
闻言李杏言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姐姐这是说什么话,妹妹我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之前我们不是商量好了的么?你我各取所需,东西到手好聚好散,谁也不曾遇见谁。只是方才姐姐好狠的心,那一掌将我打得好疼。”
李杏言拭了拭嘴角的血,眼里全是深意。虽不是大家出生可她也是个细皮嫩肉的,若不是为了将戏演得逼真她哪愿意受这样的苦。
得到满意的回答商汝随手扔了一瓶疗伤的丹药给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若不是李杏言向她保证能替自己夺到乾元丹籍,她定不会与她这般的人同流合污。
李杏言下在祁予身上的是妖血的毒,集三千妖兽的血魄加五毒天水熬制成一滴,毒性绵长,中毒人四肢丧失知觉不能动作,体内一直受妖血毒物啃噬,要不了多久便会被折磨得苦痛难忍身体爆裂而死。
商汝与祁予没有深仇大怨,但为了神水阁她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也无法笃定自己能不能打得过祁予,只是没想到的是濮华中竟然养着这么一根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