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李笑妹疑惑期间,黄老板擦了擦汗,陪着笑对她说道:“李公子,您在这里稍候,我还有急事要办,恕不相陪了。”话刚说完,他便扭着胖胖的身体急急走向了二楼。
李笑妹虽然好奇,但五彩玻璃球更加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她美滋滋地捂着自己的小荷包,顺便扫视着醉月楼整个大堂。大堂内的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大多兴奋地议论着即将开始的拍卖会。她的视线扫了扫二楼,发现二楼上视野最好的那间厢房木窗被打开了,她能看见黄老板弯着腰,陪着笑,似乎在对谁说着什么,可她看不见里面的人,遂又低了头,专注地盯着台子上那个被黑布罩住的五彩玻璃球。
一刻钟后,一个穿着棕马褂的伙计上了台,一脸喜庆地说了一大堆开场白。李笑妹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块黑布,完全没注意伙计说了什么。片刻后,黑布被揭了开来,五彩玻璃球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以往的玻璃球球身里均是注入的单色点缀,像这样同时注入五种色彩点缀的玻璃球,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大堂里一下子响起了一片赞叹声。
李笑妹捂住自己兴奋到发红的脸,只觉得看见那晶莹剔透的玻璃球,就跟看见了许久未见的老情人一般激动。
“黄老板此次将这颗得来不易的五彩玻璃球作为竞拍品,是希望玻璃球的美丽能够让更多人知晓。话不多说,一百两为底价,十两一加,竞拍开始。”伙计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下,随即满面笑容地进入正题。
“一百一十两。”李笑妹立马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一百二十两。”
“一百四十两。”
很快地,大堂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竞价声,最初竞价人很多,但当价格抬上了两百后,竞价的人明显减少了。李笑妹拍了拍胸口,暗暗松了一口气。果然和黄老板说的一样,今天的她一定能愉快地揣着珠子回家了。
竞价仍在继续,李笑妹高高举起了手,叫道:“两百四十两。”一时间,人群中安静了不少,竞价声没有再继续,但有不少视线投向了她。可此刻的她完全沉浸在玻璃球即将到手的喜悦中,完全没空理会那些平日会让她感到不自在的注目礼。
“这位公子出到了两百四十两,可还有客官要加价?”伙计高声问道。
“两百九十两。”就在这时,一个很是富态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开了口。
李笑妹心中一惊,但还是咬了咬牙,再次举手,“三百两。”
那个中年男人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开口道:“三百二十两。”
等等……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李笑妹转头看向黄老板,可黄老板迎上她的目光,立马移开视线,假装看四周的风景。饶是李笑妹再笨,也知道此刻的自己被黄老板耍了。商人就是商人,如果能有从别人口袋中掏出更多钱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这位爷出到了三百二十两,可还有客官要加价?”伙计笑容满面地问道。
“……三百五十两。”李笑妹咽了咽口水,颤巍巍地举起了手。如今只能回去后向陆路借银子了,虽然可能会被他罚的很惨,可是心水之物就在眼前,就这样放弃也未免太不甘心了一点。
那个中年男人笑得更加挑衅,举手道:“四百两。”
一时间,人群中喧哗声越来越大。即使玻璃球再珍贵,但如若出四百两银子去买它,未免太划不来。
有人偷偷跟旁人议论道:“本来今天只是为了看热闹而来,没想到还真有富人怒砸银两为一颗玻璃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知道,这叫人傻钱多速来。”“没错,就是这句!”
就像是被一道巨雷劈中,李笑妹顿时像打霜的茄子一般焉了。五十两也许陆路肯借,可是一百两……她几乎能想象陆路指挥阿然挥舞小皮鞭抽打自己的样子。
“这位爷出到了四百两,可还有客官要加价?”伙计脸上的笑容是藏也藏不住,顿了顿,他继续道,“四百两一次,四百两两次……”
她吸了吸鼻子,只觉得无限委屈。这个胖大叔其实根本就是黄老板请来膈应她的吧?难道她心心念念了半年的五彩玻璃球就要这样拱手让人?
“四百两三……”伙计拔高了声音。
就在这时,二楼厢房里传来了一个声音,“等等。”
大堂中的人纷纷抬起了头看向二楼,但这其中不包括李笑妹,此刻的她还在对着手指怨念中。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出现在了窗口,朗声说道:“我家爷出一千两。”
中年男人的脸明显绿了,而人群中安静了两秒后,像是炸开了锅一般,议论声越来越大。李笑妹也终于回了魂,和众人一起望向那二楼厢房。其他人诧异于这个有钱任性的大金主,而李笑妹则是一脸心塞地捂住自己的小荷包。一千两……她得攒几年的零花钱才有啊……
“一千两一次,一千两两次,一千两三次,这五彩玻璃球便归了二楼这位爷了。”伙计满脸兴奋地宣布道。
而站在台子旁边的黄老板一副又欢喜又担心的纠结模样,不停地搓着手。就在这时,刚刚站在二楼报价的黑衣男人自楼梯上走了下来,走到伙计面前,拿出了一张银票。伙计堆着笑容接过银票,又小心地将装着五彩琉璃球的盒子递给了黑衣人。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确认了一眼盒中的玻璃球后,又转过了身,可他并未走向楼梯,而是走到了台下。人群里让开了一条道,黑衣人拿着盒子,径直走到了李笑妹面前。此刻的李笑妹垂着头,郁闷地哀叹着自己逝去的五彩玻璃球与玉米酥,完全没注意到气氛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冷不丁的,一双手捧着装有玻璃球的盒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诧异地抬头,一下子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黑衣人将盒子放到了她的手中,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态度沉稳道:“大人说将此物送给公子。”
李笑妹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了一步,她的表现完整反映了在场众人的心声。“为什么送给我?”李笑妹惊讶道。自她出生开始,猜拳从来没赢过,永远赶不上买一送一活动,如今突然天上掉下块大馅饼把她砸中,她的确有点晕。
“大人说,这是公子应得的。”黑衣人欠了欠身,不再多言,转身向二楼走去。
李笑妹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人群开始散开,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捧着盒子急急地向二楼走去,可推开那厢房的门,诧异地发现房内早已无人。
现在的大金主扔馅饼砸人都不喜欢留下自己的名字么,还是说这是最近新流行的做慈善方式?李笑妹扶着门,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
“李小姐,您今天可是走了大运啊。”一向很会见风使陀的黄老板跟了上来,点头哈腰道。
来不及计较这人在拍卖会上阴自己的事情,李笑妹皱眉问道:“黄老板,方才坐在这厢房中的人是谁?”
“是黎遥大人。”黄老板一边搓着手,一边用一种“你懂得”的眼神看着李笑妹。
“哦……诶?!”李笑妹断片了几秒,重新想起前几日在茶铺偶遇的那个杀人如切菜、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神秘男人,一时间只剩震惊,“你说的黎遥是不是爱穿黑衣,有一双好看的祖母绿眼睛?”
“黎大人的漂亮眼睛在骁国可是出了名的,除了咱们皇宫中的二皇子,还真没人能比得上。李小姐,您之前跟黎大人难道不熟?”黄老板敏感地从她的语气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
“他人在哪里?”李笑妹没有理会他,转而反问道。
“黎大人只小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我也未曾想到大人会突然来这拍卖会,我这边还真是什么也没准备,还好黎大人没发火,不然……”黄老板说到后面,完全变成了自言自语碎碎念。
而李笑妹站在原地,只觉得有些晕乎。这个奇怪的男人杀起人比切菜还淡定,还莫名其妙自掏腰包买下这五彩玻璃球,随手送给她,还说这是她应得的。她究竟做了什么事值得上这个几乎可以买十年份玉米酥的价钱呢?
这晕乎一直持续到她坐上马车,一路颠簸。直到马车驶进了大东镇,一路沉浸在收获玻璃球的喜悦和晕乎的双重情绪中的李笑妹,才终于想起了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便是问清楚这个叫黎遥的男人究竟在哪里做官。
自知再纠结也没结果,心宽的李笑妹将此事定义为大金主的有钱任性,在到达李府门口后很快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她下了马车,一眼便瞧见候在门口多时的月香。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月香飞奔到李笑妹面前,开始举起袖子抹眼泪道,“您走了这七日,月香吃不香睡不好,担心死了。”
李笑妹戳了戳她明显宽了一圈的腰,茫然道:“真的吗?”
一下子被戳破事实,月香企图用博同情的方式涨工钱的愿望就此破灭。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小姐拍下了五彩琉璃球了吗?”
“拿下了,只是……”李笑妹左右看了看,疑惑道,“陆路和阿然呢?怎么连旺财也没看见?”
“陆管家今日一大早便出门去铺子上了,说今天会晚些回来,小姐如果回来了便自己用膳,不用等他。至于阿然和旺财,月香今天一直未曾见到,不知道去哪里了。”月香提起阿然,表情明显有些微妙。
“太过分了,我好歹是这李府的主人,主人回来了,他们连招呼也不打,家门不幸成这样,真是太让人心塞了。”李笑妹痛心疾首地抱住了自己的小行囊,愤愤地向府内走去,只是她刚刚踏进李府大门,脚步便微微一顿。
“小姐,怎么了?”月香问道。
“是玉米酥的香味!”李笑妹欢呼一声,向着厨房跑去。
“这厨房可跟大门隔了两个院子,小姐你这也能闻到?”月香有些汗颜地提起裙摆,跟在了她的后面。
“不会错的!”李笑妹将行囊塞进了月香怀中,加快了脚步向厨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