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开门的是一个将近50岁的老人,并不是中国人,傅子语攥紧了手指,紧紧抓着郑天奇的手臂,傅子语清晰地听见郑天奇说了两句法语,然后被人领了进去。
院子里的景象也很萧条,几乎见不到一点绿色。
里面别有洞天,穿过一条长廊才来到了正厅,傅子语扯了扯郑天奇的衣袖,小声地说,“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郑天奇安抚地朝她笑笑,“别害怕,我在你身边。”
傅子语并不知道,郑天奇是带她来看病的,她有病,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去了二楼的书房,郑天奇敲门进去,里面的人在见到他们进来的时候露出了很是和蔼的笑容,那笑容是对着傅子语的。
郑天奇面露喜色,眸子里的光芒极其幽暗,“肖恩,你好。”
被叫做肖恩的人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定定地看了傅子语一眼,而后用中文对郑天奇说,“你好。”
傅子语安安静静地当一个花瓶,只是这个男人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她不是很喜欢,带着极强的侵略性,不是以一个朋友的眼光。
“早就说要来拜访你,一直拖到现在,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件事,你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郑天奇在傅子语身边徐徐开口,一会儿功夫,他们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刚才给他们开门的那个人进来送了茶然后又离开了。
傅子语安静地坐着,时不时将目光放在对面那人的身上,心里有些抵触,在郑天奇开口说完话之后小声地凑到他耳边问,“我们什么时候走?我不喜欢在这里,不舒服。”
这里的气氛过于奇怪。
郑天奇拍拍她的手背,安抚,“乖,我和肖恩说点事情,你乖点,处理好了我们就回家。”
肖恩看着他们恩爱的模样,面上露出了一个微笑,继而说,“郑太太不用着急,就算是新婚燕尔,也不急于一时啊。”
很难得他一个外国人讲出这样的话,傅子语面无表情地笑了笑,她实在是对这个人好感不起来。
傅子语低头的那一瞬间,肖恩对郑天奇使了一个眼色,郑天奇随即捏了捏她的手指,傅子语抬头看着他,郑天奇小声说,“我先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坐着等我,肖恩是一个很好的人。”
肖恩的年纪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只不过蓄着一点胡子,看起来有点滑稽,可是傅子语看来却觉得他很不对自己的眼,大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傅子语就拉着他的手臂,“你去哪儿?我和你一起去。”
男人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不用,我马上就回来了。”
傅子语看着郑天奇离开,肖恩望着她不舍的眼神,忍不住调侃,“郑太太,您先生马上就回来了。”
傅子语脸色冷了些,看着他冷声说道,“我们今天刚才领的结婚证,你怎么知道我们新婚燕尔?”
肖恩不慌不忙地解释,“今天上午天奇就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了,顺便说下午过来拜访,有什么问题吗?”
……
郑天奇再度走进来的时候,原本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此刻双眼紧闭,靠在了沙发上,微微低着头,一副睡着的模样。
他站在门口,肖恩朝他点点头,示意他进来。
肖恩看着他低声说,“你太太的情况有点特别,也不是抑郁症,倒像是分裂症,只是程度时而严重时而轻微,不过总体来说不是很严重。
我刚才问了她几个问题,她有心结。”
听到最后两个字,男人英挺的眉宇猛地皱起,看了一眼安静地如同睡着的女人,低沉道,“心结?是什么心结?”
肖恩摇摇头,“不知道,也许要你自己问她。”
“好。”
她现在被催眠了,像一个没有意识的洋娃娃,郑天奇坐在她的对面,肖恩看了看傅子语的情况,对郑天奇说,“她被催眠了,我们问她的话都是属于她自己的记忆,所以能说,但是要是超出了范围她可能会有一些很剧烈的想法,唯一麻烦的是,郑太太其实是一个自我意识很强大的人。”
他点头,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久久不愿意开口,肖恩将手指放在他的肩膀上,提醒他,“抓紧时间吧,没有害处的。”
肖恩试探性地叫了叫傅子语,“郑太太。”
傅子语毫无反应,仍旧和刚才一样,满室寂静,只有她轻微的呼吸声,书房窗外巨大的梧桐到了冬季叶子全部落光,因着高大的枝丫,此刻从这里望出去满目的赤条条树枝。
他们离开小洋楼的时候是黄昏,天色有些晚了,郑天奇依旧和来时那个样子紧紧揽着傅子语的肩膀,肖恩在楼下客厅对郑天奇说,“过几天我就要回法国了,到时候我们就电话联系。”
郑天奇低眸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点点头,“好。”
他们出去之时司机刚好开车过来,傅子语有些冷,紧紧缩在郑天奇怀中,她在上车之前看了一眼天幕,一片一沉,于是心情也有些不好。
郑天奇坐进去之后就沉思着,只不过还是以一种固执的姿态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傅子语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干,但就是觉得累,那种精神上的疲累。
她安静地靠在他怀中,闭着眼睛,头顶是他轻但是灼热的呼吸,偶尔喷薄间,她似乎能够感应到他身上不同于平常的情绪。
车子启动,傅子语看着逐渐暗淡的天色,还是没忍住出口问他,“我们在那个肖恩那里待了多久?”
郑天奇怔了一会儿才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说道,“没多久,是天黑的早。”
傅子语下意识就抬起手臂朝手腕上看去,目光触及到空空如也的手腕时才想起来她的手表今天被郑天奇摔碎了。
男人察觉到她失神的目光,不禁将她揽紧了一些,看着她的手腕低沉地建议,“我们去医院看看能不能将疤痕祛除好不好?”
这块伤疤,注定要成为两个人的痛。
“不用了,我都已经习惯了。”她的嗓音很轻,像是羽毛落在雪地里,听不见声音也看不到痕迹。
他没有沉默,直接说自己心里的想法,“小语,你那不是习惯,你那是逃避你知道么?”
因为不敢正视,所以才逃避,而因为逃避所以才会选择将腕表待在受伤遮住伤口,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就是逃避某件事情。
傅子语却沉默不再说话了,将自己的手腕缩了回去,安静地闭上眼睛。
郑天奇想起肖恩说的话,傅子语的心结是忌讳三年前的事情,还有就是他。
不顾归根究底,他才是那个根源,有些东西已经在她脑海中根深蒂固了,自然很难改变,肖恩说,她睡觉睁着眼睛这个问题,不能根治,只能任由她自己太调节。
而旁人能够做的就是在她清醒的时候给予她支持,主要是要让傅子语保持心情乐观。
药物治疗基本不太可能,她不属于心绪不宁那种,相反的,傅子语的头脑里思路很是清晰,对什么事情都考虑过了,甚至就在刚才,郑天奇甚至知道了她有找到叶晓晓就彻底离开的打算。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男人的心脏就忍不住地痛,将她揽紧了又揽,还是觉得不够,索性低下头去亲她的脸颊,傅子语昏昏沉沉,被他的动作闹醒,不满地咕哝,“你……坐什么?”
郑天奇只是附在她耳边小声地对她说,“小语,你别离开我。”
这话傅子语一字不落地停在耳中,神智顿时清醒了,微微睁开眼睛,忍不住攥紧手指,良久又闭上了眼睛。
到达香泗路,李阿姨已经做好了晚饭,傅子语被郑天奇打横抱着进去的,李阿姨来开的门,见到他们这副模样,忍不住问道,“傅小姐这是怎么了?”
郑天奇抱着她一般朝里面走一边说,“她累了,阿姨,你准备好饭菜,我们上去换身衣服就下来。”
李阿姨赶紧在身后应道,“哎。”
傅子语被他抱着朝楼上走去,直到走到了卧室他才将她放在床上,两只有力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侧,眸光定定地望着她。
傅子语心里一紧,他的吻就落了下来,铺天盖地的,鼻息间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她就像是被人盯着的猎物一样,郑天奇猩红的眼睛几乎要将她溺毙了。
“郑天奇,我们还要下去吃饭呢。”她推搡着他的胸膛,可惜没有任何用,炙热的吻已经落在了她的锁骨处,围巾散落在床上,有些凌乱。
她听到他剧烈的喘息声,傅子语将手指放在他的肩膀上,盯着趴在自己身上还在喘气的男人,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忍不住说,“你难道不饿吗?我们该下去吃饭了。”
他稍微起身一点,定定地看着她,然后说,“我很饿,只想吃你。”
听到这话,傅子语的脸还是红了,眸子里滑过一抹不自然,她叹了一口气说,“你刚才在车上说的话,我决定了,我要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