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疯狂的复习让每个人看起来都像会呼吸的丧尸,大家除了埋头苦读,仿佛再也不敢浪费时间做别的事,每个人都力求稳定中进步,除了郝曼曼,还没多少人敢在高三忽然转学的。
这个理由说起来有些牵强,因为之前学校的邻居,也是打小形影不离的朋友沈淼,怎么说好呢,这个沈淼不太正常,她一岁刚会走就能使“无影脚”踢翻公寓花瓶,上幼儿园所有孩子都怕她,小学跟郝曼曼是同班同学,所以郝曼曼也见证了她如何使用暴力得罪完全班男同学的。
归根结底,她就是小时候奥特曼以及铠甲勇士之类的片子老多了,从小坚信自命不凡,筋骨不同于常人,未来将成为全中国乃至世界的超级英雄!
这只是沈淼的结论。
简单点,就是沈淼这个女汉子不学无术,崇尚暴力,郝爸妈认为郝曼曼成绩不好都是她带的,所以犹豫再三转了学。
郝爸送女儿到新学校,临走前殷切地望着她说到:
“曼曼啊,你得成凤啊……”
郝曼曼心想:你咋不盼着我上天呢?
班主任是个方头方眼镜的中年男子,关键他还姓方。方老师领她踏进班上时,所有书呆子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抬起来。
果然哪里的高三都一样,充满学习的腐烂气息啊……
男生很有默契的起哄一声,大家兴趣盎然地盯着新生。郝曼曼属于那种没女神气质,不化妆不打扮,一身简洁大方,脸蛋清秀可人的邻家小妹类型。
方老师鄙夷地俯视群众一遍,正经说到:“按昨天通知进行,这节课数学模拟。在考试之前,给大家介绍一下新生,你,过来。”
在大家满满期待地注视下,郝曼曼一步一步挪动着,沉着眼皮说到:“大家好……我叫郝曼曼,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哦,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讲台下发出一阵细细的笑声。
“郝曼曼?的确好慢!”
不知道哪个乌龟王八蛋高声叫了一句,这下群众笑得前俯后仰,郝曼曼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根据方老师指的方向找到了位置。
她在靠窗的后排坐下,慢条斯理的整理书本,拿出水性笔一支一支放进新笔袋,再挑出其中最喜欢的一支,端正地摆放在课桌中央。
郝明明是一个能轻易夸人的姓氏,你可以取一个“郝美丽”、“郝智慧”或者“郝榜样”之类,为什么非要取个“郝曼曼”呢?
这害得她从小学到高三的外号都是“好慢”!
前座一妹子将试卷递到她手上,顿时有些“一来就要露尾巴”的感觉让郝曼曼很是惆怅。
刚开学一个月就测试,需要这么急吗!而且,她最讨厌的就是数学了,简直讨厌到每看一个数字都充满火气。
不过刚来总要尽力留个好映象,她硬着头皮看试卷,从头到尾看完一遍写了三个填空,看第二遍在计算题边上写了个“解”,然后第三遍开始转笔猜答案,蒙几个算几个吧!
就全靠运气。
她初中考试就干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更直接简单。就是选择题全选同一个答案,至少对的几率比乱猜大,然后老师就直接请了家长。
郝曼曼痛改前非,再也不敢这样猜了,她换了一种方法:就是把ABCD轮流对应,一个A一个B……
后来还是请家长了,因为老师说根本没有D选项。
交卷的时候,她心虚的不敢抬头正对老师,这位跟“方”有不解之缘的班主任抱起试卷一走,全班就沸腾起来。
“心雪,选择题第九个选C对吗?”
“心雪,最后一道应用题的答案是不是x=40,y=60时z取最大值?”
“靠!心雪,你居然跟我不一样,完了完了,六分没了。”
这个被频繁对答案的心雪,就是坐在郝曼曼前方的女生,很明显,一看就是这班上食物链最顶端的学霸,有标志性的眼镜,还有标志性的安静,连穿着打扮都是学霸式简约,错不了,学霸都这样!
但是心雪始终坐在原位,之前扎着矮马尾的脑袋小幅度地探来探去,蚊子一样的声音不停回答着“是”、“不是”。
郝曼曼有些茫然。
那么,我现在是看书呢还是看窗户发呆?
看书太虚伪,看窗外太矫情。
“喂,转学生!”
郝曼曼吓得一哆嗦,木讷地转头看向背后嬉笑的人,眼神有些哀怨。
这位一看就是坏学生烂学渣的同学,我听力很好,你这样在我耳边大,这就算了,伸出一根手指像戳死耗子一样干嘛!不过就是痞子模样的帅哥,不,丑货还差不多,你刚才没听见我的自我介绍吗,名字不会喊吗!
心里骂完一通,郝曼曼平静的回答到“有事吗?”
男生咧开嘴灿烂的笑开,露出洁白可爱的两颗虎牙,随即一脸狡黠到:
“你成绩好吗,我就坐你后面,为了你能迅速融入班级——以后考试能不能借我抄下?”
呵呵。
我看着自己都恼火。
“咳……不好意思啊,这个有违校规,靠自己的实力才是王道。”
男生抽搐了一下红润的嘴角,显然是一副听到笑话的样子,他用看怪胎的眼神讪讪到:
“当我没说。”
这一天放学的时候,郝曼曼独自取了单车回家。
在约定的路口碰上沈淼,她就一个劲的吐槽。
“我真不喜欢这个学校!”
沈淼嘿嘿笑了两声:“是不是一来就有人对上你外号了?”
“额……这个不是首要,我前面坐一书呆子,后面坐一神经质,也没人搭理我,太寂寞了!而且那个班主任,长得像一块骰子,人家还姓方。”
“哈哈,没事,有人欺负你告诉我一声,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回家的路上两个女孩骑着单车叽叽喳喳说了一路,这才让郝曼曼心里清爽了许多。回到家只用两秒蹭下鞋子,不顾郝妈的呼唤一头扎进了房间里。
“曼曼!晚饭在桌上了,快趁热吃了。我和你爸回一趟老家,生活费给你放桌上了,有事打电话!”
她瞬间提神,趴在门上高声问到:“什么情况!”
“有点急,你爸在公司门口等我,不许熬夜上网不许吃垃圾食品,多看书!我先走了,回头给你打电话!”
门“嘭”一声重重关上,呀,还真走了。
难道她终于在18岁转学这一天获得自由了?郝曼曼转身一个180度飞跃倒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
我可以尽情的偷懒了!
她抱着枕头使劲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甚至用力将枕头往脑袋砸了几下,一阵傻笑后又将拖鞋甩飞打到对面墙上,在床上一阵扭曲乱舞。
“今儿个老百姓,真呀真高兴……”
书桌前的那盆山地玫瑰微微舒展了一下叶片,一滴不易察觉的绿色光斑在叶心闪烁,女孩放肆地高声歌唱,整朵绿色玫瑰忽然哆嗦一片刻,发出“簌簌”声响。
郝曼曼瞬间安静下来,警觉地目光移向书桌。
“谁?”
房间内一片安静。
郝曼曼呆了几秒,一个跟头往后翻,继续乐颠颠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哼曲儿,她兴奋的拿出手机拨通沈淼的电话:“我们去看电影吧!”
“你不去补习?”
“不去,任性。五分钟后门口见。”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这天晚上她去把泰坦尼克号3D版看了,即使看过一遍的剧情还是让她哭得一塌糊涂,尤其是Jack浑身冰霜沉入海底时,她在电影院里撕心裂肺的捂着脸痛哭起来。
整个电影院的人都差点以为她就是女主角rose了。
沈淼则无聊的咬着嘴边的吸管,时不时使劲吸一口空瓶发出声响,让人误以为是哭泣中的郝曼曼在吸鼻涕。
众人更是万分嫌弃。
回到家的时候,郝曼曼顶着一双红肿的眼,仿佛是她刚经历了生离死别,情绪低落的洗漱完后,她趴在书桌前轻轻用手指滑过山地玫瑰的外叶片。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打死也不看泰坦尼克号,一次也不看。”
她实在是禁不起悲情,小时候跟妈妈看韩剧,主角死了会哭;跟爸爸看抗日神剧,战士牺牲或者马中枪中刀也会哭。
连看个动物世界都会因食物链杀戮而嗷嗷大哭。
“哎……”郝曼曼叹了一口气,弱弱的对着绿玫瑰自言自语:“晚安。”
这一夜她沉入悲伤的剧情中渐渐睡去,月光从窗户逢撒了进来,落在桌上奇异的一抹青绿上,点点星芒仿佛萤火虫从盆中泥土里钻出,慢慢的,整个房间闪烁着绿莹莹的光芒。
就像银河一样。
生命汇聚而形成的长河,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第二天清晨,郝曼曼朦胧地睁开了睡眼。
鼻翼见充斥着一股清淡怡人的雨后青草的味道,严重赖床的她头一次觉得清晨的感觉无比美好。
是的,美好到不真实。
因为眼前平行五公分处,躺着一张倾城容颜。
简直是玉人啊……那白嫩似蛋白的脸,皮肤细腻到如此近距离完全看不到一丝毛孔,眉毛又浓又有形,简直是毛笔一勾而成,高耸挺拔的鼻梁配合凹凸有致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有点像混血,细长的眼睛轻轻闭着,浓密的睫毛散开来,简直比美人还要来的勾魂。
那唇也很惹眼,比女生还要来的粉嫩水润,让人有种急切想品尝的冲动。
郝曼曼吞了吞口水,被眼前的美好迷得魂不守舍。
忽然,美男皱了皱眉,慵散地向她靠近了一寸,顿时满面清香便扑上了她的脸颊,被她深深吸进肺里。
两张脸近得不像话,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美男的均匀呼吸。
ohmygad!
心跳到抽搐的感觉太刺激了!
这绝不是一个愿意苏醒来的梦。
内心感叹过无数“哇……”,郝曼曼只要悄悄一抬头,就能得到眼前的薄唇,她却不敢挪动半分,脑子完全放空的盯着这张绝美容颜。
帅哥又皱了皱眉,再一次向她靠近。
温热的唇印上了她的额头,瞬间春光普照大地,涓涓流水温柔的透过心底。她的眼睛直直对着美男的颈脖,连挺立出的喉结滚动都有种帅气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衣领里散发出阵阵幽香,仿佛迷魂药一般。
她眨了下眼睛,细长的睫毛扫过美男的喉结。
感觉他又动了动。
世间会有这么精雕细琢的皮囊吗?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忽然一只手撑起来,托起下巴至上而下的看着她。
恩?
郝曼曼一脸天真无害地迎着他的目光。
美男睡眼惺忪,轻启双唇,悠悠说到:“我的喉结看着很美味吗,你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清淡温暖的嗓音好像有些责怪,又好像很温柔。
郝曼曼忽然六神归体,不断放大瞳孔,然后杀猪般的尖叫起来:
那刺耳悲壮的声音使美男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一副非常气愤的模样,直接上手捂住了她的嘴。
“嘶——好难听的声音。”
“呜呜呜……”她想问,你是谁呀!
为什么出现在她的房间,而且神态自若的躺在她的床上,还很熟一般叫出她的名字?
美男凑近研究着郝曼曼疑问又惊恐的眼睛,思索片刻,依旧捂着她的嘴认真说到:“我本来以为你见到我会很开心,别这么惊讶,让我想想要怎么跟你解释一下。”
两个人的距离再次拉近,她还穿着轻薄的睡衣,连内衣都没有穿!这种局面不由得让人遐想连篇。
美男说完松开了手,自顾自地认真思考起来。郝曼曼边喘着气边挪得远远的,直到整个人靠在了墙上。
“你是谁你想干嘛!你最好别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报警你就完了!”
美男暼了她一眼,清隽的脸庞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是吗?在没有搞清楚情况的时候别乱说话。”
“啊?”
“郝曼曼,现在是北京时间九点十分,你迟到了。”
她忽然怔住,抓过手机定睛一看,真的被他说中了。
美男继续笑,一双星辰般明亮的眸子弯出一道隐约弧线,他看上去很轻松自在,一点也不像心存恶意的入侵者。
“你快走吧,这样我可以继续睡觉。”
帅哥,有你这样不要脸的请求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又怎么跑进我家来的?算了,我还是直接送你去警局比较好!”
他皱眉:“又来?随你好了。”
郝曼曼警戒地沿着墙边跳下床,飞速冲到房门后重重关上门锁住,换上一副凶狠的模样吼到:“死变态,你给我等着。”
里面没有回音,她急忙跑去客厅抓起座机,颤抖着拨通了110。
焦急地等待了五分钟后,警车的声音在公寓门口响起,几个身穿制度的警察敲响了门,郝曼曼打开门,像看救世主一般巴望着伟岸的人民警察,噼里啪啦讲述着早上醒来的奇遇。
“人就在里面。”郝曼曼指了指房门,随即拿出家中备份钥匙将门打开。
房间里压根儿一个人影也没有。
三位警察面面相觑,随即看向一脸茫然的郝曼曼。
“不可能啊……他没有出来过,肯定是藏起来了。”说着,她掀开被子,又趴在地上搜索了一遍床底,还不死心地开完所有衣柜,甚至床头柜。
一名警察出面阻拦了她的搜寻,安抚了几句后,郝曼曼的情绪激动起来:“我说的都是实情!换做你们也不会接受这种情况,如果我明天早上醒来又发现一个男人躺在床上怎么办!我还是一名高中生!”
她说着,转头捂脸痛苦,忽然发现窗前的山地玫瑰不见了踪影。
“这天杀的!居然把我的盆栽连根拔起!警察叔叔,你看,这是刚被挖出来的,是那个变态干的,他偷走了我绿玫瑰!”
那可是她从小养到大的!是有深厚感情的!郝曼曼再也忍不住,抱着空盆委屈的落起泪来。
“这样吧,请你跟我们去警局做一份备案,我们会继续调查此事。等你做完笔录,我们会派专人来搜索指纹,请郝小姐不必惊慌。当然,希望你尽快联系家属。”
她一脸“这就对了嘛”,慎重点点头,跟着警察走出门,不忘补上一句:“对了,希望你们可以向“A一中那边请个假,让领导通知高三二班的班主任方老师。”
“可以,请上车。”
郝曼曼嗯了一声,埋头拨通郝妈的电话,紧接着又是郝爸,两通电话均显示关机以后,她无奈地向警察补充到:“我爸妈暂时联系不上。警察叔叔,我的人身安全只有全权委托给你了!请把罪人抓住,找回我的绿玫瑰……”
就这样,她去了一趟警局,这可是她人生18年从未来过的地方。
郝曼曼有些语无伦次地叙述了一遍清晨奇遇,听起来很扯,大清早睁眼发现一个帅出变态高度的美男在你枕边,而且这个美男表现的很淡定,就像他是在自己家一样,当然她没有提被亲额头的事情。
做笔录的警官一脸茫然。
而郝家那边,人民警察忙碌半天也没搜集到什么特别指纹,回复给郝曼曼的答案就像医生对待每啥大问题的病人一样:观察几天。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无人发觉的是,一弯绿光隐秘地徘徊在窗前,随即扩散到越来越浅淡,向远处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