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大殿稍许寂静,季宝珠坐的位置,正好看到暗红的帷幕后,彩裙飘动,帷幕下空隙露出娇小红鸾,均寸把长,季宝珠一下子明白这是皇后今晚的好戏,准备这么长时间,单等今晚一举勾去皇上的魂。
季宝珠用帕子抹了抹嘴,掩去一抹冷笑,手拿下时,唇角冷笑已收起,朝上看一眼,看萧昂正看着自己,绣帕遮住半边脸,瞬即移开帕子妩媚地睨了他一眼,吃吃掩嘴笑着站起身来,就往出走。
这时,一对十人彩女一溜碎步出场,众人瞪大眼睛,一阵惊艳,这些舞女尤以打头的女子最为美艳,腰肢细软,似灵蛇一般,随着乐曲声奏起,舞动起来。
殿上,美人翩翩起舞,绝世的姿容,轻盈的舞步,都令众人耳目一新。
陈皇后自打彩女出场,就一直注视皇帝表情细微变化,看萧昂盯着东边厢看,顺着他眼光看过去,‘咦’,季嫔才还在,怎么眨眼功夫就没了。
在看萧昂无心看歌舞,眼神迷离,似有心思,陈皇后一阵急怒,多少日功夫白费了,这季嫔偏偏这时离席,这分明是……,可又一想,不对,今个的安排谁都不知道,季嫔怎么会事先走了,走了还把皇上的魂勾了去。
萧昂此刻心里想,季宝珠朝我几次使眼色,挤眉弄眼,是要做什么,还一脸笑意,只是这笑却有点让耐人寻味,含有深意。
萧昂琢磨着,以至皇后温柔说了句:“皇上,瞧这歌舞怎么样?”
萧昂才敷衍朝殿上看一眼,顺口道:“好、好。”
陈皇后却没就此罢休,侧过身,又问:“皇上看那个宫女舞得好?”
萧昂正想着,季宝珠又出什么幺蛾子,去了哪里?冷不丁听皇后在旁边问,一愣神,道:“都好,都好。”
陈皇后心里萌生一股怒火,皇上心里明摆着就装着季宝珠这贱人,这贱人要勾引皇上去那里,那年就是她勾走了,筵席散了,皇上也没回来,当着这么多嫔妃打自己的脸,想着,朝身后站着的权福使了个眼色,又朝季宝珠座位上暗示,权福精明,当然知道皇后何意,悄悄从后殿门出去了。
这里,陈皇后怕皇上中途退席,没话找话,同萧昂说个不停,闹得萧昂侧脸直看她,心道,皇后今个反常。
一柱香功夫,权福回转,悄悄站在皇后身后,拉了拉她衣袖,陈皇后微侧过身,权福附耳小声道:“季嫔回宫了。”
这大出陈皇后意料,季嫔敢情是先回宫了,是嫌这里吵闹,还是身子不适,坐不住。
季宝珠边往回走,边忍不住偷偷笑了,绞了皇后苦心,怕从今后恨上自己,刚有点担心,又一想,即便自己什么都不做,终有朝一日,二人要对面交锋,想到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这是迟早的事,一山不容二虎,萧昂从前对自己有芥蒂,她不防着自己,但萧昂不疑自己,自己可就成了她心头隐患。
季宝珠身后跟着赵胜,雨燕,走在青石甬道上,远远坤宁宫方向灯火通明,拐过道红墙,甬道光线颇暗,冬季萧索,宫女太监也不见人影,值夜的太监大概是过去了。
气氛有点阴森,芳春胆子小,季宝珠只觉搀扶她胳膊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裳袖子,这时,赵胜宫灯烛火似要熄灭,甬道顿时一片漆黑。
突然,前方‘嗖’蹿出个黑乎乎的东西,朝三人‘瞄’了一声,芳春‘啊’才叫了一半,季宝珠身子软软地朝后就倒,芳春多亏抓得紧,才没当即倒下,赵胜手疾眼快,扶住主子。
这时,前面几盏宫灯朝这边过来,原来是值夜的太监,芳春急唤人,那几个太监听声,忙跑上前,芳春急道:“快季嫔娘娘晕过去了。”
众人围上来一唤,季宝珠悠悠醒了,虚弱地道:“没事,才头有点晕,想是酒喝多了”,季宝珠先开口阻了芳春说出实情,这宫中凡事少说为妙。
赵胜道:“方才跑过一只猫,这宫里怎么出来猫了,谁养的?”
一个太监道:“好像是德妃娘娘养的,才养了不久,是只黑猫。”
另一个太监道:“是德妃娘娘养的,还从尚食局领猫食。”
季宝珠吓了一下,身子有点绵软,好在离熙和宫不远,赵胜和芳春搀扶着就回去了。
回到熙和宫,雨燕和春儿正在寝殿里玩,看二人扶着主子进来,唬了一跳,问:“主子怎么了?”
芳春道:“主子宫筵多喝了点酒,头晕”,雨燕和春儿忙过来,帮着芳春把主子扶躺在炕上。
看主子脸色煞白,雨燕忙用滚热的水放上白糖,沏碗水,服侍季宝珠喝下去。
季宝珠心悸,手抚着胸口,心脏‘咚咚’乱跳。
季宝珠有气无力道:“你们都下去吧,我略躺躺就好了。”
天色已晚了,雨燕等就掩门出去,留下芳春守夜,赵胜等看着没事也都下去了。
季宝珠从小就怕猫,而且怕得厉害,见猫腿就软,小时有一次亲戚家的猫逗她玩,扑到她腿上,她一下子就昏过去了,这也是心里作祟。
她就有这毛病,怕这种软体物,也不知为何,总是小时候什么事有阴影吧。
睡一觉,早上起来,季宝珠好些了,只是身子发软,芳春进来侍候,季宝珠仍旧躺着,不想就起,芳春担心地道:“奴婢禀了皇后娘娘请御医来看看吧。”
季宝珠想想也好,说自个昨个病了,才中途离席,不然皇后娘娘非恨得牙根痒。
一个时辰后,赵胜带了御医来,这御医季宝珠没见过,上了年纪,认真请脉,然后奏道:“启禀娘娘,娘娘身子骨虚弱,需服几剂补药,调理一下。”
季宝珠隔着紫雾纱帐子,道:“照太医说的就是。”
又唤芳春道:“陪太医下去抓药。”
太医告退出去。
季宝珠躺着,一柱香功夫,雨燕端着碗汤药进来,后面跟着芳春,雨燕侍候主子服下去。
早膳喝了点粥,季宝珠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三日后,季宝珠身子复原。
第四日,掌灯时分
季宝珠和芳春、雨燕、在灯下剪窗花,季宝珠和雨燕照着芳春的样子剪,剪出的喜鹊活灵活现。
萧昂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清朗声道:“爱妃在做什么?”
萧昂有日子未来熙和宫。
季宝珠抬头看见,忙翻身下地,预行大礼,让萧昂一把拦住,道:“爱妃免礼。”
季宝珠近距离细心看萧昂有点疲惫,问道:“皇上从哪里来?”
萧昂走到炕边去坐在,道:“朝堂过来,晚膳没吃,爱妃这可有吃的?”
季宝珠忙道:“皇上不嫌,嫔妾就让小厨房弄点吃的,不去御膳房传饭了,一顿折腾不定什么时候。”
萧昂微笑道:“朕就尝尝你小厨房的手艺。”
季宝珠笑着道:“嫔妾亲自做来,让皇上尝尝嫔妾的手艺。”
萧昂显然很愉悦,道:“好啊,爱妃会做饭,让朕很意外,朕今个就尝尝爱妃的手艺。”
季宝珠亲自去了小厨房。
进门来,季宝珠注意到,案几上摆着带着新鲜带刺的翠生生的黄瓜、大个红彤彤的西红柿,油绿的圆椒,等新鲜蔬菜。
高嬷嬷和刘嬷嬷正在收拾家伙,看主子进来,一脸的惊讶,高嬷嬷道:“主子怎么亲自下厨,有什么吩咐,奴婢们做。”
这高嬷嬷和刘嬷嬷俩人,自主子复宠,即被招了回来,二人乐得侍候原主子。
季宝珠边往灶膛边走,边道:“皇上的晚膳,我亲手来做。”
高嬷嬷和刘嬷嬷互望望,有点不大相信,娘娘这细皮嫩肉的,那会做什么吃食,刘嬷嬷道:“这粗活都是下人们做的,娘娘天生富贵命。”
季宝珠笑道;“嬷嬷就瞧好吧”,季宝珠不敢说厨艺出众,但前世家里弄几个普通小菜,还难不倒她。
说着,新鲜的普通的菜蔬捡了几样,高嬷嬷和刘嬷嬷反打了下手。
季宝珠手脚麻利,不一会,粥、菜就齐备了。
端至萧昂面前,萧昂细看,几样红绿小菜,搭配的煞是好看,看着清爽宜人。
很感兴趣地不时问着菜名,季宝珠灵机一动,心血来潮,随机应变。
梅须逊雪三分白,西红柿拌白糖。雪却输梅一段香,凉拌红椒麻油小豆腐。
天凉好个秋,蟹肉水晶卷。翠提春晓,凉拌青瓜。
鸳鸯相对浴红衣,鲜虾做的海鲜汤,大漠孤烟直,粉肉蒸蛋。
萧昂听菜名富有诗意,胃口大开,用银箸夹了口豆腐,赞了声:“好。”
又夹了口凉拌青瓜,清爽,不住点头。
其实,季宝珠菜品很普通,就是平常百姓吃的,可皇上吃腻了山珍海味,这冷不丁的吃,还挺新鲜。
在加上季宝珠一旁殷勤劝进。
萧昂一气喝了两碗粥,就着小菜,吃得甜香。
吃饱了,净手。
季宝珠着宫女太监端了下去。
萧昂吃饱喝足,看着季宝珠像有了新发现,道:“爱妃还有什么长处,朕没发现,爱妃出了冷宫判若两人。”
季宝珠亲手用锦帕为萧昂擦手,又端上新沏的雨前龙井,软糯娇嗔地道:“那是皇上没用心去了解嫔妾。”
萧昂接过茶杯,点点头,想也许是,还未饮,太监进来报:“舒贵妃娘娘的宫女求见圣上。”
萧昂举到唇边的杯子又放了下来,道:“让她进来。”
随着太监一声:“宣。”
上殿来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萧昂识得,是舒贵妃跟前的得用的唤作郁姑姑的。
郁姑姑上得殿来,伏地叩头,道:“皇上,贵妃娘娘近日精神反常,口中常胡言乱语,疑神疑鬼,若这样子下去怕不好,奴婢自做主张来请圣驾过去看看。”
萧昂脸上晴转阴,锁住眉头,看一眼季宝珠,问季宝珠的主意。
季宝珠道:“贵妃姐姐受了刺激,才会如此,皇上过去看看,给她些安慰,或许能好些。”
萧昂眉头松了松,温和地看着季宝珠道:“朕不能陪爱妃了。”
季宝珠鼓励眼神看着他,道:“皇上与嫔妾来日方长,还是贵妃姐姐要紧。”
萧昂感慨地道:“后宫妃嫔若都能像爱妃一样就天下太平了。”
说吧,起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