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氏接过齐嬷嬷手里的药方,仔细看看,躬身奏道:“皇上,这方子看似没什么,只是红花多了点,但长期服用就不好说了,因人而异,个人体质不同,虽贵妃后来不服了,在孕初期不知道情况下,一直用此方,这微臣就不好轻易下定论。”
白如氏说得明白,是这方子致死胎儿还是另有其他,就不好说了。
萧昂内心恼怒异常,自舒贵妃有孕,自己防范甚严,不至出什么纰漏,一定是这药方所致,难怪她看上去,有种眩惑之美,原来是暗中用了这个毒方。
萧昂低沉声道:“齐嬷嬷不知劝诫主子,杖毙,贴身宫女有知情者杖毙,其她宫人发往浣衣院。”
齐嬷嬷听完,两眼一翻,当时就瘫倒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两个贴身宫女吓得花容失色。
萧昂挥挥手,太监上来,拖起来就走。
一时哭喊哀嚎声不绝于耳。
内殿里躺着的舒贵妃听了,心惊肉跳,强支撑起身子,才要自己下地,内殿的门大力踢开,萧昂就迈步进来。
舒贵妃一看皇上的脸色,在加上才齐嬷嬷拿了药方出去,心知不好,一骨碌爬下床,跪爬向萧昂脚边。
萧昂脸色铁青,弯腰托起她尖尖的下颚,恨恨地道:“要这张脸有什么用,美貌”,萧昂哼了声,声音更加冰冷,道:“美貌后宫不缺,朕也不稀罕。”
说着,手下用力,舒贵妃疼得‘哎呦’一声。
这时,一个太监匆忙进来,回禀道:“启禀皇上,慕容才人要生了。”
萧昂眉梢一动,似有期盼,转身就走,在也不愿多看舒贵妃一眼。
舒贵妃伸手一把扯住他衣角,哀怜地眼神望着他,委屈声道:“皇上,臣妾也是一时糊涂,不成想这样,在说臣妾也确认没事才服的,怎么会……,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皇上可要给臣妾做主。”
萧昂正气头上,那里肯听,用力一甩,舒贵妃才小产,体虚,被她甩倒伏在地上。
萧昂不顾舒贵妃在身后求他别走的哀告声,脚步毫不迟疑出了内殿的门。
芷澜院离锦华宫不远,萧昂穿过御花园,打算出西角门,这还没出园子,就见一个太监小跑来,到跟前跪奏道:“禀皇上,慕容才人生……生……了”,这太监有点喘,可能平常有点结巴,一紧张就更加厉害。
萧昂急道:“是男是女。”
太监越是紧张说话越是不利落,结结巴巴地道:“公……公……”,公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萧昂急怒之下,抬腿一脚,那太监哼都没敢哼,滚出一旁。
萧昂折了方向。
张德全知道皇上恼怒,一溜快步在后面跟着,也不敢出声。
慈宁宫
吴太后因着舒贵妃的事闹得乏了,此刻正歪在西暖阁炕上,不紧不慢地问了句:“舒贵妃的事查清楚了吗?”
太后跟前得用的太监,也是慈宁宫总管魏公公道:“太后,奴才方才听说查清楚了,是贵妃娘娘自个服的药,原是为永葆青春,不曾想,弄巧成拙,倒坏了事。”
吴太后表情难以琢磨,问;“皇上怎么样?”
“龙颜震怒,看来贵妃娘娘这回是彻底失了宠。”
吴太后徐徐道:“这是迟早的事,我早就说她不是那位的对手”,说着下颏朝内宫正中方向示意。
精明的魏公公知道太后所指,道:“贵妃娘娘的精明写在脸上,而皇后娘娘却堪称大智若愚。”
吴太后歪着身子累了,动弹了下,换了个姿势,懒声道:“哀家早就说,舒贵妃的宠幸长不了。”
“太后明鉴”,魏公公恭维道。
稍停,吴太后又道:“这宫里头,没有谁是永远的赢家。”
转眼深秋时节,天道便冷,熙和宫内也冰凉凉的,荣宽去司饎司领取银碳,空手而回,进门遇见春财,春财问:“怎么没有?”
荣宽话少,闷声道:“说今年这个短,可我见才亚公公命一个小太监上赶着往春怡宫送了一大篓,说是给夏常在的。”
春财道:“如今奴才变成了主子,主子倒……”,说到这,警醒没往下说。
雨燕正好出来,看二人站在门口嘀嘀咕咕的,问:“怎么了,又没领来?”
看荣宽闷声不吭,两手空空,就知道不行。
春财笑了道:“雨燕姑姑,你的老乡长福公公不是管这事的,你去求求她。”
春财笑得很暗昧,雨燕脸红啐了他一口,道:“我去试试。”
季宝珠这段日子闲来无事,就跟着芳春学做珠花,在西暖阁炕上,摆了满抗都是零碎宝石,珠子、绢纱,她做成了一个,拿到头上对着铜镜比量,样式新颖,看着不错。
芳春道:“娘娘没学多少日子,竟比奴婢做得还好,总是奴婢手笨,鼓捣这些年,竟不如娘娘这几日学的。”
季宝珠很满意,顺手插在头上,回头道:“谁说你不会说话,这恭维话听着心里舒坦。”
芳春正把季宝珠扔了一炕的珠子一个个收到一处,季宝珠这段日子留心,她虽有时木讷,可大多有点本事的人都这样,心里就装着一个事,别无旁骛,才能做到最好。
季宝珠突然想起个新意,对芳春道:“如今就快入冬,不如我们做个梅花的,年根底戴上,既新鲜又比真的耐用。”
芳春道;“主子这个主意不错,待奴婢想想,总做个不一样的。”
季宝珠想想,眉眼飞扬,道:“挑新鲜的绢纱,蕊用银丝和细碎的米珠,米珠粘在银丝上,走路颤巍巍的,显着灵动,不呆板,往年做的中间镶宝石的,太俗了,把梅的高洁都污了。”
芳春高兴地道:“主子这个主意甚好,奴婢从前琢磨好的做下来很费力,没有材料,这如今什么稀罕东西都有,可劲地用。”
季宝珠自言自语道:“东西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宫里什么都不短,就是短一样。”
芳春傻傻地不解地看着主子,问:“短什么?”
“真心”季宝珠面色渐渐在夕阳下模糊了。
芳春尽管有点木讷,也知道娘娘想起不开心的事,暗怪自己愚钝,接了娘娘的话茬,娘娘这几日好容易高兴起来,不想枚青的事了。
这厢,雨燕去了不多一会,既抱回一篓子炭块,才进院,就被春财从窗子看见,跑出去接了,调笑道:“我就说雨燕姑姑有路子。”
赵胜正出来往正殿去,也过来,看看道:“不但领了还是上好的银丝碳。”
说着唇角浮出一丝说不清的笑,又道:“雨燕姑姑在宫里人缘不错。”
这话雨燕听着,似有股子深意,也没搭理他,赵胜虽是熙和宫管事,但雨燕是娘娘的贴身宫女,这几个太监平日也都敬着三分。
荣宽把那篓子炭块抱到正殿,赵胜搬来火盆,雨燕安放了炭块,就燃起来。
雨燕就把才在尚食局听到的,舒贵妃死胎乃是自个服了不该服的东西的事说了。
三人说话,西暖阁门半掩着,听得一清二楚。
听雨燕说到舒贵妃服了个药方子,季宝珠留神听,雨燕道:“听说,舒贵妃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里面还有一味叫做红花的,致使胎儿没了。”
药方子、红花,季宝珠琢磨开了,巧了,自己在钱才人未烧尽的火盆中看见的方子和她的是不是同一个方。
季宝珠心里有了怀疑,打从见陈皇后第一眼,她就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贤惠如斯,开始她只是以为自己穿过来的,古代这时候,女子自小受三从四德教育,精神麻木了,可看尽宫中女人,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就是理论上能接受,现实就接受不了。
次日,头晌,季宝珠又跟着芳春学做珠花,梅花做了大半,芳春精细,每个地方都做得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多余的。
季宝珠一抬头,眼睛有点花,对芳春道:“我去园子里走走,总做这个有点累了。”
季宝珠已解禁,芳春不放心想跟着,季宝珠摆摆手。
秋末,银杏叶已枯黄,几个太监在扫落叶。
园子里人很少,季宝珠走过晚兰亭,听亭子那厢有两个人说话,像是两个宫妃,一个道:“听说了吗?慕容才人生了,生了个女儿。”
另一个吃吃笑着,道:“听说了,还听说皇上这几日因舒贵妃的事火大,连慕容才人生了也没去看。”
又传来二人嗤笑声。
看来这宫里幸灾乐祸居多,姐妹相称,只做表面功夫,实则乌眼鸡一样,德言工容见鬼去吧,季宝珠恨恨地想。
走不远,就见三四个好像是御膳房的太监,手捧着、提着往东去,身后传来那两个宫妃的声儿:“瞧,那准是去春怡宫,那宫女如今可金贵着呢,皇上全部指望都在她身上,听说,皇上隔三天五头过去,连带着宋昭容都沾了光,一月中也有御幸。”
走远,芳春突然道:“荣宠过甚,怕不是什么好事。”
季宝珠看了她一眼,心道;她也不似外间说得糊涂。
春怡宫
水桃舒服地靠在湘色卷云纹金线莽缎引枕上,宫女小秋半蹲着给她捶腿。
太监进来报:“御膳房送来炖的补品,皇上命给娘娘补身子的。”
水桃这段日子天天吃,早吃腻了,一听难以下咽,道:“命他们搁着吧,我现在吃不下。”
水桃整日闷在宫里,不大有宫妃同她往来,大概瞧不起外加妒忌,水桃心知肚明,也不去招惹谁,心中冷笑着想:总有一****水桃扬眉吐气,让你们看不起我,宫女生的皇子怎么了,就是皇上还是宫女生的,不也一样坐拥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