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陈皇后坐在明黄锦塌上,秦嬷嬷偷眼瞧皇后脸色阴阴的,带了十二分的小心,道:“小贱人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说是谁指使的。”
秦嬷嬷说得是赵姑姑,三皇子跟前侍候的贴身宫女。
陈皇后手捻着佛珠动作快了几分,能看出心里的烦躁,声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缓,道“不说,就不能想别的折,难不成跟她这么耗着。”
秦嬷嬷听出皇后话中责备之意,更加惶恐,道:“老奴什么法子都用了,不济事,她死咬着牙关几度晕死就是不说。”
陈皇后脸色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道:“本宫就不信了,还有人从本宫这里过了的。”
皇后冷飕飕声儿,秦嬷嬷不禁一抖,忙道:“年下这几日老奴想着过堂不吉利,单等出了十五在把那厉害的家伙用上,不愁她不招“。
陈皇后摆摆手,缓缓地摇摇头,道:“想来她是不会招了,她这些日子可曾说了什么?”
秦嬷嬷道:“说这事不是她干的。”
陈皇后道:“她心里清楚,招了是死,不招也是个死,另想法子”,说着,谓总管权福道:“听说她家人都死了,你不妨在找找看,兴许有那漏了的。”
权福奉承道:“娘娘这招高明。”
熙和宫
和煦的阳光洒满紫金鲛绡帐内,季宝珠只着了亵衣,床榻还留着暗昧,萧昂才走不久。
高嬷嬷捧着一碗参汤进来,隔着朦胧的雾纱紫帐幔,恭敬地道:“娘娘请用。”
这几乎成了惯例,季宝珠平常声儿道:“谢皇上龙恩。”
帐子里伸出一双柔胰小心地接过,高嬷嬷隐约看着主子一扬脖,喝个底朝上,素手又自帐子中伸出,高嬷嬷眼皮底下是一只空碗。
高嬷嬷躬身接过,退出去,走到门口,无声叹口气,似无奈的怜悯。
梅鹊隔扇门轻轻阖上,季宝珠迅速从床板一个缝隙处,摸出那微黄的草纸包,麻利地打开,倒了一点在嘴里,把纸包包好,随即舔舔唇边,两腮动了动,又拿起床边案几上的水杯,掀开盖子,喝了几口白水。
把杯子放回去,把那纸包又重新包了包,塞在原处。
这一切做完,靠在床头,望着凤穿牡丹镂空雕围,心想,上次即便没怀上,这次怀上,也可借上次之口,毕竟孕期无人能算得精准,至于别的全赖上天。
锦华宫
萧昂拥着舒贵妃,手摩挲着她的小腹,柔声道:“爱妃给朕生个皇子,朕答应你母子一生荣华。”
舒贵妃含情脉脉地看着萧昂,醉人的声儿,软软地道:“皇上,臣妾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只要皇上在身旁,心愿已足。”
萧昂轻柔揽着她细束蛮腰,温和声道:“只要爱妃生了皇子,朕就立为太子。”
舒贵妃惊喜,还假意推却道:“或还有别的妹妹能生出皇子,皇上不拘于臣妾的皇子。”
萧昂拧了下她的脸,笑道:“还是爱妃明事理,不愧是大家出身,非是那小家碧玉可比”,舒贵妃自有孕后,一阵补下来,肤色更加粉嫩娇艳。
舒贵妃本想着,自己佯作推辞,皇上会坚持,可看皇上转了风向,知道男人什么时候的话最是不能信的,自己可别昏了头,以为皇上只对她一人能说出这样的话。
舒贵妃这段日子自己不能侍寝,皇上不时去季宝珠熙和宫,她心里酸酸的,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让自己人得些好处,施恩买好,笼络人心。
正这时,太监回禀:“徐修容娘娘求见。”
舒贵妃唇角淡过一丝笑,道:“快请。”
徐修容进殿瞬间,萧昂眼前一亮,徐修容今儿着意打扮一番,宝蓝琵琶襟古香缎宫装,文雅中又不乏清丽。
徐修容裙裾轻摇,端庄大方,款款行至榻前,蹲身一福,道:“嫔妾不知皇上在,皇上和贵妃姐姐恕罪。”
萧昂拍拍卧榻边,徐修容明白,轻盈走去,不敢就坐,立在一旁,道:“嫔妾来看看贵妃姐姐,看过即回去。”
舒贵妃梭眼萧昂,唇角挑起,柔媚地道:“皇上,今儿不觉得徐妹妹很美吗?”
萧昂侧头朝徐修容看去,灯下看美人,都会增几分颜色,由衷地道;“爱妃所言不差,徐爱妃今个却与平日不同。”
徐修容半蹲身,略带欣喜,一口好听的吴侬软语,道:“谢皇上夸奖
舒贵妃观萧昂和徐修容眉目间郎情妾意,强忍着心里不舒服,佯作大度道:“臣妾身子沉,不能侍候皇上,还请徐妹妹代劳。”
萧昂唬着脸,道:“爱妃是要把朕往外推,是厌烦朕不成。”
舒贵妃一声轻笑,柔如清风,道:“皇上冤屈了臣妾的一颗心。”
萧昂顺水推舟,借故起身。
舒贵妃望着萧昂牵着徐修容的手离开的背影,眼中一丝无奈。
徐修容自是使劲浑身解数,曲意承欢,看着萧昂沉沉睡去,徐修容轻轻的指尖在萧昂脸上拂过,这是一张高贵棱角分明的面孔。
她指尖滑向萧昂胸口,这霸气的男人心中装着天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徐修容的温柔的指又滑向他的手臂,突然,在脉搏处定住。
指尖搭在萧昂的脉上,好一会,没有动弹,她祖上世代名医,本人精通医术,望闻问切既能辨出症状。
良久,她素手离开,又望向萧昂的脸,却犯了寻思,她隐约觉出萧昂的不对劲来。
徐修容即便心里有疑惑,可事关重大,不敢随便说出。
仍装作无事样,送走萧昂,唤宫人道:“把明夏唤来。”
宫女眀夏进来,行礼垂首道:“娘娘唤奴婢?”
徐修容道:“昨个你听谁说的季嫔与皇上饮酒作乐。”
明夏道:“听婉儿说的,婉儿听季嫔娘娘的宫女水桃说的。”
徐修容道:“你把听的原话在学一遍。”
明夏道:“就是婉儿说水桃说皇上每次到季嫔宫中,季嫔都与皇上饮酒,酒后皇上就特别的……。”
说到这,明夏脸红,说不出口,徐修容接口道:“皇上特别动情,是吧。”
明夏面带羞涩,低声道;“正是这话,婉儿还说水桃不让说出去。”
徐修容心道:这个叫水桃的宫女一定对皇上有意,否则,不会观察得这么细心。
徐修容突然眉尖一攒,难道季宝珠这酒有问题?那她这酒是那弄来的,于是又问:“那宫女可曾说季嫔的酒是哪里来的?”
明夏摇摇头道:“没说。”
隔日,中宫请安。
季宝珠早早到了,才坐下,即觉出一道目光射来,不是友善的。
季宝珠看过去,猜得不错,果然是徐修容,在对上她目光刹那,季宝珠心里一咯噔,这眼神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季宝珠直觉这次她是针对自己,但茫然不知所为何事,心中揣度,自己未曾招惹她,这阴险的女人,又起了什么歹心。
季宝珠心中忐忑,七上八下,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这女人不似曹贵人愚钝,也不似德妃莽撞,更不似舒贵妃傲娇,她个性阴险,十分的难对付。
季宝珠脑子乱乱的想着,马上就有了答案。
趁着众嫔妃声儿低下来的间隙,徐修容却突然说了句:“皇后娘娘,嫔妾看皇上这段日子身子骨发虚。”
陈皇后觉出她话中有话,道:“妹妹何以见得?”
徐修容阴阳怪气地道:“嫔妾据皇上脉象看,有点阴虚症候。”
陈皇后暗自一皱眉,心道:这徐修容与舒贵妃一丘之貉,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可嘴上却道;“本宫是该劝皇上少操劳国事,调养身子要紧,还是妹妹细心,这后宫嫔妃都像妹妹这样关心皇上,本宫肩上的担子就轻多了。”
徐修容谦逊又别有用心地道:“皇后娘娘称赞,嫔妾委实不敢当,依嫔妾看季妹妹倒是关心皇上的紧,嫔妾自愧不如。”
说着,笑着望向季宝珠,让季宝珠看了,却觉出她一丝嘲讽。
陈皇后以为她嫉妒季嫔得宠,也便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其她嫔妃听见,也同皇后想法相同,也没大在意。
可这话却让季宝珠心惊,徐修容绝不仅仅是嫉妒这么简单,这是敲打她,难不成她发现了什么破绽,还仅是猜测,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危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