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说的污名是什么,姜太后自然再清楚不过,这能怨谁呢?怨只怨周克宽跟丁湘云这对儿爹娘,尤其是不守妇道的丁湘云,这男人管不住下半身儿,你一个大家闺秀,还能叫人这么轻易给得了去?依姜太后的意思,别说王妃了,就这样的女人,给个姨娘就不错了。
“你说的是,哀家也是这么想的,世子便是将来的王爷,不能叫人抓了把柄去,这事儿,哀家再跟皇上说说,叫克宽也再催催,还有宗室那里,也再催一催,说是封世子,可还不是咱们周家自己的事儿?”
比起娶了张明冀女儿的周昧,姜太后自然跟乐意将世子之位给尚未娶亲的周徇,“等到徇哥儿世子之位批下来,到时候,你再给徇哥儿好好挑上门媳妇,至于老大一房,将来多给些家产,分出去就是了。”
有了姜太后的承诺,曲氏的心算是放下来了,“臣妾也是这么想的,这徇哥儿的媳妇啊,臣妾一早也相看好了,今儿娘娘您还见了呢!”
挑好媳妇了?自己还见了?“谁啊?你说说哀家参详参详?”
等知道是归德侯府的马蕊娘,姜太后频频点头,看来曲氏这立周徇为世子的心思存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然也不会给二孙子挑马蕊娘做媳妇,“你这老货,眼就是毒,那可是个拔尖儿的,哀家就说么,你们两家看着处的不错,原来有这回事儿呢,好好好,等到亲事定下来的时候,哀家也凑凑热闹,”
归德侯府是周承辉的人,如今跟康王府结成姻亲,这康王会站在哪一边,昭然若揭,姜太后赏什么都是高兴的。
“那臣妾可要好好谢谢太后娘娘了,到时候臣妾可要偏了您私库里的好东西了。”
曲氏达到目的,心满意足的走了,而姜太后这边,则在为另一桩事发愁,原来她是想在建安帝过完寿过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好好跟儿子谈一谈的,可现在好了,有这个韩书雪,虽然皇后的封赏当天就送过去了,可皇上在寿宴当日看中了翰林院掌院学士之女,当天就封了才人的事,还是传了出去,闹的建安帝挺没脸,等三日过后,他也没有上朝,直接将政事扔给顾培正跟张明冀,自己躲在无极宫里,悟道去了。
被封了才人的韩书雪,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宫门一入深似海,才短短几日,韩书雪就后悔了,原来这高墙之内根本就不是她想像的模样。
当初韩书雪出去“更衣”之后又要出去消食,慢慢外兴庆宫外转悠,心里也是存了份希冀,万一与哪位王孙公子“偶遇”呢?韩书雪虽然记在了嫡母名下,也算是“嫡女”了,可她心里清楚,再“养”在嫡母名下,她的出身还是硬伤,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年来,她一直朝那些真正的世家贵女们看齐,力求事事比她们做的还要好。可是有什么用呢,她的亲事一直不谐,最终还被个小小的杨家骗婚。
这次韩书雪决定按自己生母的意见来,好姻缘只能自己谋求,不然被嫡母跟嫂子一直关在府里,她休想嫁出去了,更别说还要嫁的好。
可惜郑皇后将这寿宴安排的太完美,选的地方离外殿又太远,韩书雪转了半天,想遇到的一个也没有遇到,却正碰到了建安帝出来。
在远远看到建安帝那明黄色的龙袍的时候,韩书雪心里是反复盘算过,建安帝是老了一些,可他是皇帝,是大晋最尊贵的人,而且她的生母,给韩皎做妾的时候,韩皎的年纪也不比建安帝年轻,可是母亲有着父亲的宠爱眼庇护,在韩府日子过的比正房还逍遥。
在兴庆宫里,韩书雪也看了,建安帝后宫里的嫔妃,二十以下的基本没有,而那个最得宠的顾贤妃,虽然容貌出众,毕竟芳华不再,今天看她的样子,想来也已经失了圣心。而自己却是容颜最盛的时候,比顾贤妃又多了“才学”二字,若是到了皇帝身边,加上出身又好,哪有不得宠的道理?
也是心里算计清楚了,韩书雪才决定抓住这次机会,鼓足勇气走到建安帝面前,给他请安。
韩书雪原以为,自己跟建安帝一番对答,再恰当的表现出仰慕之情,建安帝定然会将自己记在心里,寻了机会像先时阮妃一样,由宫里发旨旨,礼部派员亲迎,礼聘入宫。
可万没想到的是,建安帝本来还能好好问自己话,后来便渐渐有些神思不定,之后更没有像她想像的那样,问清楚了她的姓名家世,叫人将她送回。
直到小太监将偏殿的门关好,建安帝一把将她摁在软榻上时,她才明白过来,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而这一场叫她痛不可言的宠幸,换来的也不过是一个“才人”的名号。
更叫韩书雪灰心的是,这几****虽然一直住在无极宫里,身边的太监宫女对她也挺客气,可是建安帝却再没见她,韩书雪想求见,得到的回复永远都是:皇上在听天师讲经,皇上在悟道。
现在韩书雪才算是明白了,原来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的,起码在建安帝的眼里,自己还不如张天师更得他的眼法。可是她现在已经是皇帝的才人了,这世上没有后悔仙丹可卖。
现在韩书雪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常留在这无极宫里,多多讨建安帝的欢心,若是能有身孕,她也算是熬出头了。
姜太后等了建安帝几日,始终不见他过来给自己请安,心里有些急了,便直接遣人将建安帝叫到了自己的慈宁宫。
建安帝倒不是不愿意为给姜太后请安,实在是一把年纪了,居然因为服了仙丹把持不住,在自己的寿宴上临幸了臣子的女儿,叫他在自己母亲面前,颇有此不好意思。
“儿子给母后请安,”不管愿不愿意来,建安帝还是晃到慈宁宫里来了。
“哼,哀家还以为,皇上以后都不见哀家了呢,多大点儿事儿啊,也值当皇上这样?以哀家看,皇上能看上韩家的丫头,便是她的福气,明个儿吧,叫她过来慈宁宫给哀家请个安,哀家还没有好好看看这韩才人是个什么模样呢!”姜太后再一次觉得儿子是个没出息的货,不过他不好意思,姜太后自然要将此事说的轻描淡写一些,省得儿子吃心。
“是,儿子明天就叫韩才人过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见姜太后根本没有怪他酒后失态的意思,建安帝将脸一抹,也觉得姜太后说的挺对。
见去了建安帝的心病,姜太后才将话题扯到今天的主题上来,“这次万寿节,哀家才听说外头现在乱哄哄,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想头,倒给老婆子说说,也省得哀家成天,这边儿是大孙子,那边是二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想想都心疼。”
“朕何尝不是这么想啊?太子是嫡长,于礼于法,这大晋将来都是要传给他的,可先张天师留了那样的话,这些年朕也不是没有问过他在太子府的情况,”
说起最叫他头疼的一件事,建安帝不由坐直身子,“凡是教过太子的师傅,提起太子的学业,没有不摇头的,”而自己带在身边长大的周琛,却是没有不夸其聪颖的,明明是最聪明的那个,却因为没有生在皇后的肚子里,要屈居人下,虽然二儿子的做法值得商榷,建安帝还是能理解二儿子的心情的。
“皇上喜欢琛儿哀家是知道的,那孩子生的像顾氏,从小就人乖嘴巧,就是哀家看着,也是极喜欢的,只是顾氏,”姜太后摇摇头,在自己儿子面前,她毫不掩饰地顾氏的不满。
亲娘不喜欢顾氏,在大晋都不是秘密,不过一个妃子,何况姜太后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但也没有过于苛责于她,建安帝也不愿意为了顾氏惹自己高龄的母亲不痛快。
“唉,母后既然叫儿子过来,外头的事想必也打听清楚了,这两个人,都存了小心思,叫朕实在寒心,可是老三,就更不行了,”在建安帝眼里,周璨占个嫡长,周琛那就是占了个贤字了,这老三周珩,根本就什么都占不住,也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所以皇上打算就这么一直拖着,其实这样也好,拖来拖去的,还是太子还是稳稳的住在太子府里,”姜太后斜倚在美人靠上,看着一脸犹疑的儿子,自己这个儿子,但凡有一点儿先帝的坚决,都不会将立储的事儿弄成这般模样,还好太子一直困在太子府内,又一向不得皇宠,在外头的传言也不好,不然的话,就冲周琛跟顾氏的心气儿,周璨也未必能这么安生的做了二十年的太子。
听姜太后的话音儿,似乎也更喜欢周琛一些,并不愿意周璨做太子?建安帝不可置信的看了姜太后一眼,这个老娘可是一信站在郑皇后的一边儿的,“母后,您是……”如果连太后都支持他,那改立太子的事,就好办多了,再有朝臣喷他,他还可以拿个孝字挡挡呢!
“皇上不能这么看着哀家,其实不论是太子,还是昌王,抑或是静王,都是你的亲骨肉,于我来说,还不是一样的远近?就是郑氏,就算将来登上龙位的不是太子,难道她就不是皇太后了?昌王跟静王,哪个还能不敬嫡母不成?”
“母后说的是,其实朕也是这么想的,偏那些人,”建安帝摇摇头,“这将江山传给谁,朕想的还是到底谁更适合,谁接了这个位子,更利于天下百姓,”虽然老二心大了些,可是到底是周璨要聪明的多,建安帝对他也更有信心一些。
“皇上心里是更偏昌王一些?毕竟这么些年,连哀家想见见太子,都得等到过节,”姜太后面上一片黯然,“可哀家到底比皇上见太子的加数多些,都是一样的孙子,皇上可容哀家替太子说说话?”
被姜太后这么一说,建安帝也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的有些失职了,现在他连这位长子长成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母后千万别这么说,朕对璨儿,也实是亏欠良多。”
“皇上听阁老们说,太子书读的不好,这哀家就奇了,太子又不考状元,会读书有什么用?就是琛儿,你叫他下场试试?姜太后只差没说你周洪那书读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了,“这读书就是修身养性的,太子这么些年守在太子府里,只怕再差的脾性,如今也磨成了泥儿了。”
这个还真没有错,建安帝都记不起自己多少年没有读过书了,他下功夫最多的,就是黄老之道了,“母后说的是,倒没有听说太子有什么劣迹。”
每天被关了太子府里,想有劣迹也不可能啊?姜太后见建安帝听进去自己的话了,微微一笑,又道,“还有当年先张天师留下的谶语,皇上依了他的话,叫太子在府里读书不得出来,更不能上朝,这些年,咱们大晋也算是国泰民安了,皇上的身子也安泰,这说明什么?说明前张天师的话还是有对的,可是皇上现在要换太子,难道要再将琛儿关上几十年不成?如果只关了璨儿,不关琛儿,皇上又将先张天师的话置于何地?还是说,一开始,天师的话就是错的?”
这个?建安帝也被姜太后给问住了,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但却从来没有想过,换了周琛当太子,就将他也给关在太子府,现在被姜太后这么直接给问出来,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