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这个“有没有毒”的话题不再继续,我从背包里拿出手机,递了过去:“我能问您要电话号码吗?”又接着说了个算是听得过去的理由,“毕竟你的肌肉那么漂亮……”
“……”他又笑了,没有说什么,接过手机。
“顺便打上你的名字。”
他轻咳一声,“你可真是大胆,都敢问老师要电话号码。”
我满不在意地说:“老师又怎么啦,老师也是人啊,还是个特别帅的老师,肌肉还这么漂亮,学校这么大,几率这么小,我总不会运气爆表到碰上自己班主任吧。”我接过手机,朝他耸耸肩,“而且我也没有见过我班主任,只听说过名字,名字挺好听的,总是让人浮想联翩。但是地球人都知道,名字好听点的人可能长得跟污染环境的毒气弹似的,谁知道他长得什么鬼——”话说到一半,被我生生地卡在喉咙里,我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上“许卓君”三个字……又不可置信地翻出报名表,用了两秒钟找到了班主任那栏,上面工工整整地用五号宋体打着——许卓君三个字。
半响,我挣扎着抬起头来,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老师你好!老师再见!”然后带着一脸便秘的表情快步离开了“案发现场”。因为走得太急,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坚强的我一脸想死地爬起来继续淡定地接着走。
我不敢回头,一下也不敢。
我再一次对S大没有了好感,都说大学的班主任神龙见首不见尾,这种和老鼠会下蛋差不多的几率都让我给撞上了,不得不说,我舒乔的人生很具有戏剧性,拍出一部电影的话,票房飘下来的钞票雨能够堆起来淹死我。
晚自习的班会,我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面前架了三本书,努力减少了自己的存在感,但是许卓君还是借每个人自我介绍一番的机会把我揪出来了,我一个紧张,说的话又不过脑子,结结巴巴地说了句,“本人……舒乔……性别,性别女,爱好……男。”
全班哄堂大笑,许卓君的声音轻飘飘飞到我的耳朵里,“见识过了。”
我下讲台的时候差点一脚踩空摔成狗吃屎。
晚自习后,我故意磨蹭到教室人走光了才走上讲台,许卓君正在整理东西,见是我,眦着雪白的小牙齿冲我笑了笑,“是你呀,还真是巧。”
“是啊,挺巧的。”我揪着书包带子,咬着嘴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话。刚刚明明就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那个……额,那个……”
“你还有什么事吗?舒乔同学。”许卓君提着公文包,拿起西装,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九点二十教学楼会熄灯,如果你不怕从六楼的楼梯一路滚到一楼的话,最好抓紧时间。”
“我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佯装轻松地笑了笑,书包带子被我揪得快要变形了,“就……就……就是……”
“那行,竟然没有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不是!”我使劲儿咽了一口口水,“许老师,我就是想请你出去吃夜宵来着。”
“请我吃夜宵?”许卓君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开学第一天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贿赂老师不太好吧。”
“挺好的,挺好的,我看挺合适的。”我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红得滴血的耳朵,幸好头发挡住了,不然还真是尴尬,慌乱间竟然忍不住承认自己在贿赂他,天地良心,我可没有这个胆子,然而,脑子和猪一个级别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就是吃个饭而已嘛,又不会少块肉。”
“听上去是个好主意。”许卓君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贿赂老师理由还这么正当,我也是第一次见。”
我见他有答应的迹象,赶紧催促他,“那我们走吧走吧,待会熄灯你不小心从六楼滚到一楼摔死了我贿赂谁去。”
“……”
我看着许卓君黑了半边的脸,马上改口,“我,我,是我,不是你,从六楼滚下去的人是我,我摔死了没人请你吃夜宵你饿死了就不好了——啊呸——”
“咳,”许卓君轻咳一声,强忍着笑意,“舒乔同学,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娘胎里的时候没有发育好,把肠子当做大脑塞到脑子里去了吗?”
我听了这话,干笑着附和他,“许老师好文采,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实在叫我佩服。”
“不敢当,不敢当。”许卓君摆摆手,“我从不骂人。”
他大概是想说,我骂的从来都不是人。
但是又想看看他这个学生的智商是不是达标,于是说了那么一句话。而理解了他意思的我,面色像是吃了大便一样难看,他看着我这副模样,“欣慰”一笑,“快走吧,舒乔同学,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一个贿赂我的机会好了。”
我:“……”
其实我的目的很单纯,完全谈不上贿赂这个词。
我只是想叫他相信,“许老师,我实话跟你说啊。”我看着对面吃饭优雅的许卓君,“我有两个同胞妹妹,我们仨一起从娘胎里钻出来的时候都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所以呢,你想要表达什么。”许卓君抬起头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想说啊,竟然我们长得如此相像,你就不要误会了。”
许卓君嘴角的笑容愈加明显,他看着我,等着我接着说下去。
“我的小妹妹啊,最好色,她最爱看肌肉,你说巧不巧,她今天告诉我她遇见你了,你还帮她扛了行李箱,真是缘分呐缘分。”
“那你下面是不是想说,第二个妹妹好色,见着帅哥就找不着北,然后屁颠屁颠跑上去找人要电话号码,恰巧,那个帅哥就是你班主任?”
“许老师好理解力!”我差点给许卓君鼓掌,他把我要说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如果有副镜子摆在我面前的话,我就会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有多蠢,就不会继续把这个蹩脚的理由给编下去,“所以说啊,我那两个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冒犯了许老师的地方还请见谅,哪天我真的会好好教训教训她们。许老师大人有大量,干脆就把她们当个屁给忘了吧。”
许卓君朝我眯起他的狐狸眼,贼兮兮地笑,“舒乔啊,还得多亏你提醒我才对你那两个妹妹印象深刻,人这个记忆曲线啊,是很奇妙的——”见我脸皱得像根烂苦瓜,他笑得更加得意,“你那两个妹妹是哪个专业的,或许我认识她们班主任,可以帮你打个招呼,好好照顾照顾她们。”他把照顾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好惹,这是我心里得出来的第一结论。我在他面前,总能无时无刻感受到那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叫我舌头打结,脑子塞满肥肠,失去了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我竟然冲他露出迷之微笑,一把抽出我妈叫我防身而带的水果刀,刀锋凌厉,看着就渗人。
我把食指在刀刃上划呀划,边认真地装酷,边威胁着冲他一笑,试图用行动告诉他,“你他妈别拽,老娘有刀,分分钟砍得你连妈都不认得。”
许卓君大概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面对我锋利的水果刀面无惧色,他呷了一口茶,悠闲自在,“你应该满了十八岁了吧,虽然行为幼稚点,但总归是个成年人,知道蓄意杀人罪要判多久刑吗,特别是,杀的对象还是像我这样一个体质虚弱的人(……),我死了你大概得在牢里待一辈子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正抱着模仿得到位的想法,用舌头颤颤巍巍地舔着刀刃,他话音刚落,我手一个小抖,险险绕过舌头,刷地与我嘴唇亲密接触,一道猩红的口子斜斜地划过下嘴唇,带出了一串妖艳的血迹。
我疼得说不出话来,扔掉刀子,捂着嘴唇直叫唤,心中直骂自己这个猪脑子。
“你的脑子,是真的不好用——”许卓君抽出纸巾递给我,拿起公文包结账去了。
就在我以为他实在是太嫌弃我的智商不愿意和我继续待下去的时候,他又走了回来,“还傻杵着干嘛,趁着学校外面那个小诊所还没有打烊,赶紧去处理一下。”
“打……打……墙……”我被那个词给逗着了,嘴巴一扯就痛,许卓君看着我捂捂大叫的蠢样子,摇了摇头。
想必他修养还真不是一般的高,若是换做我,一定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冲对方脖子上插去,威胁她,你他妈要是敢说认识我,我分分钟剖开你脖子给你看看。
给我上药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护士小姐,她边给我缝线边冲我坏笑,我被她笑得神经发麻。
口齿不清地问,“夏什么呀你。”口水在我嘴里打转,我小心翼翼地盛着,生怕一不留神它们就会滔滔不绝就流出来。
护士小姐坏笑地看了一眼在外间买药的许卓君,“你们小两口这激烈得呀——”
我用了三秒反应这句话,随即耳朵红得滴血。
我他妈……你家接吻能接出刀口子吗。
护士小姐见我耳根通红,“羞涩不语”,说得更加起劲,“年轻嘛,干柴烈火,如胶似漆地这都能理解,但还是得注意自身安全,到时候意外了就麻烦了,怀孕堕胎那种事很伤身体的——”
正巧这个时候,许卓君拉开门帘走了进来,护士小姐全然不知道,继续她想要表达的主题,“咱们药店有那个二十四小时紧急避孕药,也提供人流服务,药流也是有的,安全正规,你尽管放心,那个费用方面也是绝对优惠的……”
许卓君,“……”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