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下午，肖潇打电话约移动海天分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李兵晚上吃饭，李兵满口答应说：“好的。你随便找个大排档就行，那些地方的菜才好吃。”
话是这么说，但肖潇还是订了个有些档次的酒楼，心想第一次请人家吃饭就去大排档，恐怕不太合适。
肖潇与李兵聊过几次后，发现他人挺不错，热情开朗、性格豪爽，也没有什么架子。她约他吃饭，就是想打探一下移动公司不在《海天都市报》投放广告的真实原因。
李兵早早地就来了，倒让肖潇有些尴尬，心想下次宴请客户，要再提前一些才行。
肖潇举起红酒杯，笑盈盈地说：“李主任，谢谢您赏脸啊。”
李兵笑着说：“纠正一下，美女请吃饭不叫赏脸，叫赴约。”
“无论如何，都得感谢您。”
“我是个直性子，说话做事从不拐弯抹角。如果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肖美女尽管说。”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随便和李主任聊一下而已。”肖潇微微笑着说，“对了，我想问一下，你们移动为什么不在我们都市报投放广告呢？你们的广告干吗全都投到早报去了呢？真的是认为我们的发行量不如早报吗？”
李兵呷了一口酒说：“不是发行量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李兵面露难色地说：“反正不是发行量的问题，也不是你们报纸办得好不好的问题。”
“那会是什么问题呀？”肖潇又举起酒杯微笑着说，“李主任，麻烦您到你们老总那里去帮我们说一下好话嘛，如果我们能够合作，该怎么做我知道的，事成之后我是不会忘记您的。”
李兵摇摇头说：“不是这个问题。”
“李主任，那您就透露一点消息给我嘛。你也知道，我们跑业务挺难的，领导交办的任务就是让我来跑下移动、联通、电信的广告，但我跑来跑去都没个结果，领导还以为我能力不行呢……李主任，您就关照一下嘛。”
李兵看着肖潇可人的样子，马上动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他一咬牙说：“我们这几家单位你是没办法跑得下来的，不管你怎么努力，都是跑不动的……不光是你，你们报社谁来都跑不动。”
“为什么？”
“海天早报白韵蓉的伯父是海天市常务副市长高青云，他给我们移动、联通、电信的老总都打过招呼，广告必须全部给白韵蓉做。”
“这样啊？！”肖潇惊讶地说，“白韵蓉？她是早报的业务员？”
李兵点点头。
“她伯父是高青云？”
李兵又点点头说：“是的。”
肖潇喃喃自语道：“难怪啊……”
“肖潇，这个消息你可千万不要透露给任何人，更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否则我就惨了。”李兵严肃地说，“我是看你确实跑得很辛苦，而且不知道该怎么跑，找不到方向，又浪费了很多冤枉时间，才对你说这些的。要是别人，就是打死我都不会说的……以前杨乐心也想请我吃饭，我从没答应过她。”
肖潇一本正经地说：“李主任您就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既然现在你知道内幕了，心里也就有底了。”李兵笑了笑说，“我们这三家公司跑不通，其实原因不在你，你已经很努力了，是你们的竞争对手太强大了。不瞒你说，只要白韵蓉的伯父还在位一天，你们报就别想和海天早报竞争我们这里的广告。”
肖潇若有所思地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李主任。”
李兵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不用谢，我也没能帮上你什么，力不从心，实在不好意思……肖潇，移动联通电信这些客户，对你而言是个烫手山芋啊。”
白韵蓉是《海天早报》的业务员、高青云是白韵蓉的伯父、高青云给移动联通电信三巨头打过招呼……其实这些消息李兵也是道听途说的。他之所以把这些没有根据的消息透露给肖潇，是想向她抛橄榄枝，目的当然就是想泡她。都说移动公司的美女如云，可他觉得肖潇比移动美女还要漂亮很多倍，漂亮得让他都有些受不了。他只见了她几次，就被她的美貌和气质深深地迷住了，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无不透出美的气息。说她身上的汗味都是香的，一点都不过分。
虽然他只是一介办公室主任，没有多大实权，掌管的都是上传下达、迎来送往、接人待物的工作，但由于经常跟在领导身边，消息还是挺灵通的。白韵蓉是高青云的侄女这个消息，其实早在前年他就听说了，但他一直没向任何人透露过，口风紧、不管闲事是办公室主任的基本功。但他看到肖潇这个大美人整天来移动公司做无用功，现在她又开口求他了，心里就过意不去，加上自己对她心生爱慕，干脆就把这个天大秘密给抖了出来。
他也知道，作为移动的办公室主任，他本不该透露这些秘密的。但英雄难过美人关，面对肖潇的美貌，他实在是无法抗拒——谁叫他是男人呢？是的，在他看来，除了和尚，还有一种男人见到漂亮女人不会动心，那就是阳痿的男人。
这个秘密的确让肖潇吃惊不已。对于移动这些客户不在《海天都市报》投放广告的真实原因，她曾经做过无数种设想，但对于“白韵蓉是高青云的侄女”这个原因，是她始料不及的。难怪杨乐心一直跑不动，原来还有这样的天大内幕啊！
第二天，肖潇想来想去，还是把移动、联通、电信这几个客户为何把广告都投到了《海天早报》的内幕告诉了李华志。
李华志惊讶得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天才说：“这是真的吗？”
肖潇说：“应该是真的。”
“你是从哪得到这个消息的？”
肖潇没说是李兵告诉她的，只说：“我去了解到的。”
“哦。”李华志点上一支烟，思索着说，“你有没有信心和海天早报竞争？”
“有。”
“你打算怎么去疏通关系？”
“目前还没想好。但是我一定要拿下这几个客户，不会让早报这么独占鳌头。”
李华志赞赏地说：“好！只要你有信心就行。我们共同来想办法，拿下他们。”
其实肖潇心里也没底，她在海天市举目无亲，除了刘书轩，再没有任何关系背景。对手如此之强大，肯定不是她轻易能够撼动的。但一想到移动、联通、电信在《海天早报》每年投放的上千万广告，她心里就激动，不忍放弃。想想早报的白韵蓉，如果是20％提成的话，光是这几个客户就有200万的提成啊！就算扣除一半的回扣，也有上百万啊！如果自己也能够跑下这三家客户，从中切割一半的广告，那该多爽啊！
想到这些，她决定要全力以赴去争取，虽然她知道很艰难，而且目前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胜算的机会非常渺茫，但至少她不会放放弃。既然选择了广告行业，就要去闯荡，就要冲上阵去拼杀。不到最后一刻，她决不放弃！
李华志陷入了沉思。难怪杨乐心一直啃不动这几个客户，原来症结竟然在这里！对于这一点，他怎么就一直忽略了呢？他以前怎么就一直凭杨乐心说难跑就算了呢？怎么就没有去深入了解原因呢？作为一家媒体的广告经营负责人，他应该要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么长时间都打不开局面，肯定是有深层次原因的。自古商场如战场啊！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连竞争对手都不了解清楚，难怪一直跑不进去。
这些年来，《海天都市报》的广告一直徘徊在七八千万左右，总是突破不了一个亿。一年到头，他为了广告增量的问题，操尽了心，头发都掉了。今年年初开会的时候，报社领导就已经下了死命令，说今年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突破一个亿。言下之意，如果再突破不了，领导就要换人，他就要下课了。
他早就估算过了，几家广告代理公司大概能完成5000多万，剩下的5000万还是要靠自己的业务员完成。一直以来，除了医药、民营医院、卖场零售、IT家电、汽车、快速消费品这些支撑住之外。移动联通电信这些大客户一直跑不开，房地产也只是能吃些边角料，大客户几乎都被《海天早报》和海天电视台瓜分了。想想真是郁闷啊！
《海天都市报》和《海天早报》在内容定位上几乎是雷同的，因此两家一直都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死对头。当初两家为了争夺订户，曾经在给订户送礼品上较过一次劲。市民订一份报纸，又是送雨伞又是送花生油又是送大米，后来发展到两家送的东西都接近了订报款，相当于用钱买读者看报纸。后来竞争越演越烈，最后在新闻出版局的干涉下，这场恶性抢夺订户的战争才罢休。《海天早报》因为占了移动联通电信和大房地产公司这些大客户的优势，现在每年的广告都接近两个亿。为此报社领导多次在会议上提出：要想尽一切办法把《海天早报》的势头压下去。
事实上，《海天都市报》早就已经在报纸的质量和发行量上压过了《海天早报》，只是广告收入仅仅是《海天早报》的一半。这一点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也正是报社领导头痛的，每次开会都问到广告增量的事，问得他头都大了。其实他也很努力了，但就是量上不来。现在终于知道了答案，原来《海天早报》的业务员还有这么过硬的关系，一个小小的业务员居然有个堂堂海天市常务副市长的伯父！难怪移动联通电信的广告被《海天早报》垄断了。这么说，大房地产开发商的广告都流向了《海天早报》也就不难理解了。这个高青云以前就是分管城建的副市长，肯定又是他出面为侄女打了招呼，让《海天早报》把房地产广告也给垄断了。
想想真是太可怕了，表面上看这只是媒体间的竞争，其实根子还是官商勾结、权力博弈的结果。想想也不难理解，《海天早报》本身就是海天市委机关报《海天日报》旗下的子报，而《海天都市报》是省委机关报《江北日报》的子报。两张报纸在同一个市场竞争，海天市的常务副市长维护自家的报纸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些，李华志更加认可肖潇的能力，她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业务员，不但勤跑，而且还善于查找原因。是的，做销售工作，特别是广告销售工作，不光要勤跑，面对问题的时候，还要善于去查找原因，这样才能避免南辕北辙。他一定要好好地栽培她，想想如果把她培养好了的话，她一个顶就几个，正好可以缓解一下他的经营压力。
想到肖潇，李华志为自己当初的势利感到内疚。当初看到她这副细白嫩肉的样子，还以为她坚持不到试用期结束就会自动放弃的。想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肖潇晚上和刘书轩一起吃饭的时候，把在李兵那里打听到的情况告诉了刘书轩。刘书轩马上就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建议你干脆不要去跑这几个客户了。”
“为什么？”
“既然是高青云的侄女垄断了这些行业的广告，你肯定是没办法跟早报竞争的。”
一向心态积极的刘书轩老这么说，让肖潇心里有些不爽：“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想，如果真的是高青云亲自打了招呼的话，谁敢不买账？谁敢把广告给你？他这分明是以权压人嘛！”刘书轩压低着声音说，“你可能还不知道，那个高青云可是个大贪官啊，他以前当过几年分管城建的副市长，现在又是常务副市长，四处以权谋私、中饱私囊。我估计他光是吃房地产商的贿赂都有几千万，在海天市民间有‘千万市长’的绰号啊。”
肖潇非常惊讶：“这样啊？！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记者，连这点都不知道啊？连海天市的很多老百姓都知道高青云的屎底子呢。海天市的房地产开发商很多都和他关系暧昧……以后有时间我再和你慢慢说吧。”
肖潇说：“其他的事情我不管，但移动联通电信这几个客户我一定要去争取。不战而退，我实在是不甘心啊。”
刘书轩想了想说：“好吧，既然你想争取，那我就想想办法，帮帮你吧。”
肖潇轻声说：“谢谢你，刘大哥。”
刘书轩心里一动，深情地说：“不客气。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肖潇正想说什么，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是张凤清。
“肖潇，你在哪呢？”
“吃饭。”肖潇说。
“吃完饭还有什么节目？”
“回家呗。”
“这样，吃完饭先不要回去，我请你喝茶。我约了两个成功人士给你认识一下。”
肖潇一听这话就头皮发麻，知道张凤清又是想跟进她去做直销，就推脱：“今天太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张凤清又开始喋喋不休地鼓吹她的安路直销：“你跑广告肯定是很辛苦的，所以你更要了解一下我们安路直销。如果你想发大财、赚大钱的话，靠拉广告是不现实的，因为拉广告毕竟是短期行为，是打工、是挑水的工作，直销事业是挖井和修管道的事业，特别是我们安路直销，是个一劳永逸的事业。很多普通人都在这个行业取得了成功，实现了财富梦想……”
肖潇心里哭笑不得，怎么和黄佳芳说的同出一辙啊？就没好气地说：“我现在不挑水，我就连水都没得喝了，哪还有力气挖井啊？”
张凤清语重心长地说：“肖潇你听我的不会错的，我们是老同学，难道我还会骗你吗？吃完饭你就过来，我在万福茶楼等你。”
肖潇说：“算了，我真的不过去了。你不要等我了。”心想以前就是因为听你的，才被你骗到海天市来搞传销的呢。现在又想游说我跟你做直销？没门。
“肖潇你不要这么固执好吗？你真的要好好了解一下直销才行，直销是没有风险的个人创业……”
肖潇打断张凤清的话说：“凤清，真的不好意思，我对直销真的不感兴趣，也不想去了解。”
张凤清失望地说：“肖潇你太死脑筋了，看来你真的要打工一条路走到黑了。”
挂了张凤清的电话，刘书轩好奇地问：“谁呀？”
“张凤清。”
刘书轩又想起李华志托付的事，就说：“那就干脆叫她过来一起吃饭吧。”
肖潇嘟着嘴说：“什么呀！刚才我都拒绝她了。”
“你再打电话给她嘛，叫她过来一起吃饭嘛。”
“等下她又跟我讲直销，烦死人了。”
“叫她过来嘛。”刘书轩央求道，“你不要听她忽悠就是嘛，你不是说要介绍给我认识的吗？”
肖潇不情愿地说：“那好吧。”说着就拨通了张凤清的电话，“凤清啊，那你干脆过来一起吃饭吧……我们在‘小肥羊’。”
刘书轩见到张凤清，不禁眼前一亮。虽然没有肖潇那么漂亮，但也长得可以，皮肤白净，身材也不错，丝毫看不出肖潇说的以前胖得像韩红的痕迹。心想重庆妹确实不错，干脆就介绍给李华志吧。
张凤清给刘书轩发了张名片问：“这位帅哥怎么称呼？”
肖潇说：“我们报社的刘记者。”
“记者啊？我最崇拜记者了。”张凤清笑呵呵地说，“记者你了解过我们安路公司吗？”
刘书轩笑笑：“安路公司肯定知道啊，我还采访过你们搞的那次‘环保志愿者在海天’的活动呢。”
“哦？原来海天都市报那篇报道就是你写的啊！我还特意留了几份报纸呢。好啊好啊，哪天你和肖潇去我们办公室，好好了解一下我们安路直销。”张凤清又兴奋地对肖潇说，“你看人家刘记者都知道我们公司，肖潇你怎么就不愿意去了解一下呀？”
刘书轩说：“我倒是没时间了解，不过我可以介绍一个人给你，也许他感兴趣。”心想哪天你去和李华志慢慢介绍你的安路直销吧。
张凤清马上追问：“好啊好啊，男的女的？电话多少？”
“是个帅哥。哪天我约他出来吃饭，你也一起出来吧。”
“那太谢谢刘记者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书轩就跑进李华志办公室，神神秘秘地说：“兄弟今天有没有时间？我给你约了个重庆妹出来。”
李华志一听是这个事情，心急火燎地说：“有时间有时间，今晚我来安排。怎么？漂亮吗？”
“跟肖潇差不多，而且是她的高中同学。”
“那好啊！那我们兄弟俩以后可就成亲戚了。”
刘书轩从李华志的办公桌上拿了一支中华烟点着了，笑着说：“老哥你真的打算找二嫂啊？”
李华志笑眯眯地说：“先交个朋友嘛，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
晚上，肖潇把张凤清约出来和刘书轩、李华志吃饭。张凤清和李华志各有目的：李华志觉得这个重庆妹子果然不错，鹅蛋脸，樱桃嘴，身材苗条，屁股翘翘，很符合自己的口味；张凤清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客户，想向他推销直销产品，而且又是报社广告中心主任，肯定认识很多人，还可以从他身上延伸出很多客户。各怀心思的两人互相留了电话和QQ号，连干了几大杯啤酒，大有相见恨晚的味道。
吃完饭，李华志主动提出要送张凤清回去，刘书轩送肖潇。车上，肖潇诡谲地笑了笑说：“你介绍的人不会是李主任吧？我看他那么大年纪了，难道还没结婚啊？你不会是想帮他介绍情人吧？”
刘书轩心里有些惭愧，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拉皮条的一样，就撒了个谎说：“不是……是李华志的一个朋友。”
肖潇扑哧一笑：“你们到底是搞什么鬼啊？一个介绍一个的。我看李主任那个眼神就不太对劲，色迷迷的，还主动送人家回去。哼！他肯定是想打我同学的主意。”
“你不要把人想得太坏了吧。”
“哼！你们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谁知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