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挑高了声音,希望能引起过往行人的注意。广宏早有准备,烟柱吹来,白桃当下便感到脑子一花,人事不省。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身处密闭的干栏之中,广宏就坐在她面前,用鄙薄的眼神居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
“胧月公主,只要你将你犯下的罪行从实招了,我不会难为你。”
白桃起初还不清醒,停顿了半晌,才想明白。
原来,广宏这是给她扣上了犯罪嫌疑人的帽子。
“那些牛不是我杀死的。”
广宏脸部线条刚硬凌厉,一看就不是个好沟通的,白桃也不愿意废话。
她还是省些力气,等着容天玄快点找过来吧。
广宏冷冷一笑,笑得有些阴险。
“毒死牛的毒药来自北寒之地,我东梁的百姓感念女王的恩德,从来不会背井离乡。这些年来,东梁也没有外来的人口,那毒药,只有可能是你们带进来的。”
“长老可以去问伺候本公主的下人,来到东梁的这几日,我从来没有擅自出过干栏,若是出去了,通常也都会有阿玉公主或是蒙戈陪同。”
东梁虽然山柔水媚,可在吃的方面,白桃非常的不适应,若不是怕搅乱容天玄的计划,她早就想央着他离开这里了。
“哼,阿玉公主跟蒙戈图烈也不会整日整日地跟着你们。干栏除了门以外,也是有窗子的。”
广宏站起身,从护卫树上接过一条骨鞭来。骨鞭是用某种野兽的尾巴骨做的,非常坚韧。
干栏内的光线不好,衬得长长的一截骨鞭阴森森的。
白桃轩眉瞄了一眼,她身上没绑着绳索,倒是能够自如的活动。
“长老难道是想要对本公主施刑?”她的声音如披裹着霜雪,冷得刺骨。“要知道,本公主的哥哥可是对我这个妹妹向来疼爱有加。东梁与方古的局势原本就有些紧张,难道如今也要因为长老的谬想,而又影响到我们两国的关系吗?”
广宏唇角抽动,愤恨地盯着白桃。
她优雅地站起身,掸掉黑裙子上的灰尘,“为了大局考虑,还请长老三思而后行。”
“牛在东梁被百姓奉为神明,身为长老,有责任找出杀害神明的凶手。”
广宏丢掉骨鞭,冷冷地看着白桃,森白的牙齿,摩挲着干瘪的嘴唇,“若是胧月公主的清白被毁,即便大燕的皇帝陛下知道了,肯定也不会声张出去。”
白桃胸口跟眼角的位置重重跳了一下。
这个广宏可够阴险的了!
“公主殿下若是想要保全青白,还请实话实说了吧。”
白桃皱着黛眉,显得很不耐烦,“无论说几次都一样,我跟容都尉什么都没有做。还请长老不要一意孤行!”
“既然如此……”
广宏向身边的护卫递了个眼神。
那人上下打量着白桃,眼底的色|欲熏红了眼睛。
“长老!”
干栏外面,数个人影惊惶地走上来,护卫打扮的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女婢。
女婢们脸色苍白,垂下的头都快埋到胸口了。
“发生什么事了?”广宏似乎料想到什么,神情紧接着一变。
他斜睨了一眼白桃,走出干栏去,示意在外面说话。
白桃始终都表现的很冷静。
广宏出去之后,她干脆就坐到了广宏曾经坐的位置上。
那把椅子是用根雕做成,造型非常别致。
门外,广宏声音些微的颤抖着,吩咐护卫看好人,随后就快步离开,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而刚刚觊觎白桃美|色的人,乖乖地站到一边去,没有长老的命令,他可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刚刚那副色|欲熏心的样子,不过是做出来吓唬白桃的。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干栏外面再次来了人。
“放人!”
阿玉大吼了一声,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
看到白桃安然无恙地做到根雕椅子上,甚至还打着哈欠,她呆愣在那里,没想到面前小玉人儿的心理素质倒是不错。
容天玄身形疾闪,来到白桃面前,上下其手的检查她的身体,“万两,你受伤了吗?”
“我好的很,什么事都没有。”
白桃俏皮地转了下身子,还故意晃晃悠悠地,靠到容天玄身上去。
看到两人举止亲密,阿玉的一袭长发都快竖起来了,心里憋闷,只得冲着看守白桃的护卫发泄。
“没有阿娘的命令,你们竟然连大燕的公主都敢抓!”
她眼角觑到护卫手中的骨鞭,奋力抽过来,狠狠地抽在几人身上。
鞭子破空的声音类似无数细小的哨声凑在一起,有些悚然。
“你们怎么会这么及时就赶过来了。”
白桃冲着容天玄调皮地眨闪了几下眼睛。
她就知道,以万两谨慎的性格来说,即便表面上看起来是留了她一个人在干栏,在她的屋子周围,说不定就有数个相当于隐形人的寅天卫在悄悄把守着。
她被广宏带走,寅天卫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递消息给他。
果然,他很快就赶来了,还带了阿玉公主。
“亏得阿玉公主要找你去用午膳,到了干栏才知道,你已经被广宏带走了。”
容天玄虽是这样说,可阿玉应该不会一时兴起来找她用午膳。
果然,阿玉用暗含某种深意的眼神掠了容天玄一眼,“应该感谢广宏的婆娘,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跑了。”
刚被阿玉教训过的护卫嘴角抽搐,攒眉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看得阿玉很是不快。
“有什么好看的,广宏活该,什么事情都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不肯听阿娘的话,天神才会惩罚他,让他娶这么一个放荡的女子为妻。”
护卫满头满脸黑线。
我的姑奶奶啊,在外人面前,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东梁的长老。
白桃猜到应该是家丑,就没有多问,随着容天玄出了干栏。
当两人独处的时候,白桃阴恻恻地凑上前去,怪声怪气地问道:“那个什么广宏的婆娘,是不是你放走的。”
容天玄拖住她略尖的小下巴,用指腹摩挲了几下。
嗯,手感还是不错的。
“什么婆娘,粗俗。”
“我也是随着阿玉叫得。”
“许多事情,可不是随便随的。”
容天玄看着她肉嘟嘟的樱唇小口,忽然想要覆上去凌虐。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白桃说话的声音被堵住。
晚上,容天玄照例点燃熏香。
白桃很快便沉睡过去,秋鸿出现在房中,照例望了一眼双重帐幔后面的白桃,他能够从那里听到匀长的呼吸声。
容天玄原本沉眸看着桌案上的信笺,忽地抬头,凌冽的视线狠狠刺了一眼秋鸿。
秋鸿忙低下头去,这才意识到,躺在床榻上安睡的白桃,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看的。
若不是因为他是秋鸿的话,容天玄的内力早就送过来了。
“可有什么发现?”
容天玄照例埋首到信笺之中,上面的内容为近几日的密保,都是由寅天卫整理,让鸾鸟传信过来的。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安邦侯也未停止动作,大有逼宫的架势。
“主子,安邦侯派了他的九子来。”
“斗九?”容天玄显得兴趣缺缺,眼皮都不抬一下。
“正是他。”
“安邦侯小看了朕,以为区区一个斗九,便能将朕斩草除根?”
容天玄掌力一轰,桌案上的信笺簇出紫红色的焰火,瞬间便烧成灰烬,被强风吹散,不留痕迹。
床榻上,白桃的身子轻轻动了下。
容天玄似有感应,抬眸望过去,随后对秋鸿命令道:“好了,你下去吧。”
秋鸿飞快离开,这次只敢将视线扎在自己的脚面上,不敢乱看。
容天玄拂灭风灯,走到床榻前面,“十两,你没睡着。”
白桃娇小的身子动了动。
既然被发现了,也没必要再强装下去。
白桃转过头来,看向帐幔外的容天玄,“同样的方法,在我身上不能用第二次,你以为那股味道,我醒来之后没有察觉吗?”
她坐起身,像个小娃娃一样,张开双臂琐抱。
容天玄抱住她,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鬼灵精似的,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
白桃在他的胸口上磨蹭了两下,担忧地问道:“牛被杀的事情,应该是这个斗九搞的鬼吧?”
容天玄点头,为白桃小心翼翼地掖好棉被,晚上的干栏内还是有些冷的,“他应该是要逼我现身。”
“那就不能如他的意!”
白桃愤愤不平,捏了捏手指。
这里毕竟是东梁,安邦侯的势力要想渗透进来的话,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他的儿子才会想出这么阴险的办法。
容天玄凤眸笼了深凛的夜色,此时的他,饶是白桃看了,都觉得有些惧怕。
“他既然要我现身,那我就现身好了。”
“万两,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桃激动地坐起身来。
如今东梁民怨正深,以广宏为首,都怀疑是他们毒死了被百姓奉为神明的耕牛。
容天玄比出一根纤长的手指,堵住了白桃的嘴唇,“嘘……”
……
天亮之后,白桃便兴致勃勃地去拉阿玉钓鱼。
阿玉受宠若惊,虽然每日都会睡到日上三竿的她觉得困顿,却还是欣然答应了。
两人来到风雨桥上,钓了好一会儿,虽然收获并不多,可两人还是很高兴。
快结束的时候,蒙戈也寻来来。
阿玉便让他扛起装满鱼的竹篓来,三人决定先去白桃的干栏,在她的厨房放一些鱼。
“啊呀,等等,我的香囊不见了。”
“是不是丢在风雨桥上了,我们回去找吧。”
阿玉要去拉白桃的手,却被她推开了。
她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看了眼蒙戈,又把视线转回到她身上,“阿玉,还是让蒙戈陪我回去找吧。”
阿玉很失望,她猜测毕竟蒙戈跟白桃早就相熟,二人的关系更好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好吧,那你们回去找香囊,我先将这些鱼送回去。”
三个人分开后,阿玉还不停地回头张望,直到看不见了才作罢。
阿玉有些力气,扛着一篓子鱼回去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事。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就特意拣选了一些肥美的,准备放到白桃干栏内的厨房。
可她才刚刚走到干栏外面,便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从二楼的窗口传出来。
“陛下,您究竟什么时候才随属下回到方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