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戈目送白桃离开。
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白桃还故意哼起歌来:“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
跟在白桃身后的汉子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怪腔怪调的歌,不禁簇起浓黑的眉毛。
“你送我回客栈吧,这会我的丫鬟应该还在四处找我。”
白桃脚步一转,向客栈的方向走去。眼睛却不安分地咕噜噜乱转。
在回到客栈之前,她必须要摆脱身后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好在,不过走了几步路,白桃就看到不远处有河水。
阔大的河水,在月光下面闪烁着粼粼波光,犹如盛了一池的花盏,煞是好看。
白桃深吸一口气,虽说她水性并不是很好。好在,在二师兄庄羽墨的“点拨”之下,还是会几下狗刨的。
之前对庄羽墨的怨念全部消失殆尽,变成了感激。
狗刨也好,至少还会水。
白桃偏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汉子,佯装惊奇地指着近处的河水说道:“这里的河水真的好清澈呢,在我的家乡,可从来都不会看到这样干净的河水。”
她提着裙摆,小跑几步向前。
汉子顺着白桃指的方向看过去,没有多想,跟上她急促的脚步。
白桃咬牙,侧身一扭,伸出的衣袖之中,飙射出两颗冰彩玉髓!
汉子猛地撑大双眸,翻身躲避,对方动作之大,甚而引得附近的林叶发出簌簌的响声。
射出玉髓之后,白桃猛地扎入河水之中,迅速地划动四肢,顺着水流的方向游去。
“该死的,想逃!一定是心里有鬼!”
汉子重重喝了一声,声音之浑厚,引得水面荡起波澜。
白桃划动了几下,便觉得身体不受控制,肺里面呛了好几口水,异常的难受。
“咳咳咳!快点,咳!”
白桃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晶亮的水珠儿,阻挡了她的视线。
“休想跑!“
岸上的汉子不依不饶,不过,对方应该是个不会水性的,在原地转了几圈之后,也没有跳下来,反而是在岸上追着白桃飞奔。
南昆处于草原,生活在那里的南昆人,水性都不是很好。
白桃放了心,加快划水速度。
突然,一股力道拉扯住她的脚踝!
白桃一慌,鼻子以下全部浸泡到河水之中。
她猛地扎下水去,借由皛皎的月光,这才看清,自己的脚踝竟然被一种水草缠住了!
挣扎了几下,体力耗费的极大,胸肺被一股力量挤压着,使得白桃的脸颊痛楚的扭曲成一团。
“万两,万两!“
绝望的时刻,白桃面前浮现出容天玄的面容来……
……
天径尽头。
宫闱瑰丽,林霏滢滢。
登云阁阁主,沈腰潘鬓,丰神俊朗,长了一张比许多女子还要艳丽的面容,只是神情略显慵懒,用手撑住下颌,似在沉思。
屋内熏香盘桓,加之沁脾的茶香,犹如桃源仙境。
花梨木的桌子旁,长着一个古道仙风的老者,不时用眼睛觑向对面的雕青龙白虎镂空镶金铜镜。
而铜镜之中,竟清晰的显示出一幅画面,正是白桃落水,正苦苦挣扎的一幕。
“万两……万两……”
她的声音越来越,星眸之中也失了三分的光彩。
沉默良久,古道仙风的老者轻咳一声,对身边的阁主说道:“主子,您不去救她吗?现在可是性命攸关的时候了。”
阁主慵懒地用手轻拍着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出来,“不必,她自会险象环生,我若是出现的话,只会扰乱她的命运。”
“既然阁主害怕扰乱她的命运,又为何故意出那三道谜题,若是她见了您……”
老者不安的交握着双手,耷拉的眼角之中,烁出精明的光彩来。
阁主懒懒一笑,笑容里透出一股子邪魅,“本阁主不过是想她了,这么久没见,还真的是想得不得了。”
“真的吗?”
对于阁主说的话,老者似乎并不是很相信。眼芒再次扫向镜面。
“李老头,本阁主的话你也敢反驳?”
欧元挑眉,看向白胡子老者。
老者一个激灵,赶忙摇头否认,“主子多虑了,奴才不过是随口一答。
主仆二人不再说话,齐齐看向流光黯淡的镜面。
白桃已经彻底沉入水中,半晌都没有浮起来。岸边的汉子,以为白桃死了,匆忙离开。
水底,忽然冒出一连串的气泡来。
“还活着。”老者低声念叨了一句。
欧元斜眼剜他,“那是自然还活着,她若是死了,本阁主就……”
他没有将话说完,浑身褪去几分慵懒,专注地看着镜面。
忽然,一道白色的影子纵来,几乎遮住了大半镜子。
李老头被吓得不轻,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
“来了!来了!”
欧元咧开唇角,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李老头,你还是那么怕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不对,如今才是过去,对吗?”
话的尾处,声音渐渐隐去,即便是站得最近的李老头都没有听清楚。
……
那时候,白桃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她无法摆脱缠住脚踝的水草,整个身子都在往下沉。
水面清澈,星辉交错,铺在河面上。
白桃闭了眼睛,还在遗憾,没能在最好,看一眼容天玄。
就在同一时刻,一道白影扎入水中,溅起大片的浪花来,甚至连水底的游鱼都被惊动了,它们害怕的四散而去。
白桃的身体被水流推远。
她微微睁开眼眸,却看到面前忽然铺陈开飘渺的月白衣衫。
在白桃的印象之中,容天瑞酷爱穿白色,立时觉得胸口一紧。
可再定睛一看,浑身的血脉顿时恢复了些微的温度。
在洄漩的水流之中,她面带笑容的伸出手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揽住白桃的背脊,一个用力,将她拖出了水面。
“咳咳咳咳!”
白桃剧烈地咳嗽着,似要将肺给咳出来。
“十两。”
容天玄眼尾黯淡,向白桃体内输入少许的内力,助她吐出胃里面的水。
许是死里逃生,亦或是因为再次见到容天玄,白桃落了眼泪。
脸颊上面,泪水跟河水混合。
“万两。”
觉得好受些的白桃,瘪着嘴巴,异常委屈地紧紧抱住她。
是他了,这次绝对不会错。
真正的容天玄,即便心底里焦灼,可那双玄黑的凤眸,从里不会失掉凌厉。
容天玄紧紧地抱着白桃,似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刚刚那一瞬间,看到白桃的身体逐渐沉下去,他是恐慌的。
他害怕自此会永远地失去了她。
失而复得的感觉充盈在他的身体内,容天玄不断亲吻着白桃湿漉漉的额头,眼角,还有冰凉的樱唇。
白桃平复了很久,愣愣地看着容天玄。
“怎么了,十两?”
容天玄勾了一下白桃的鼻子,解开身上的衫子,将娇小的白桃整个罩住,以免她受凉。
“你为什么不解释?”
白桃脱口问出疑惑,若不是凭借自己对容天玄的了解,以万鹤易容的本事来说,应该很难会被人发现。
容天玄眉间一动,很快就明白了白桃所说的话,“你见到了万鹤?”
白桃点头,“他还跟你的皇后在一起。”
她想要从容天玄的容色上捕捉到一点情绪。
可是,容天玄却平静的很,只是忧心白桃的头发湿着,晚上会不会头痛,还拿自己的衣袖,仔细给她擦了擦。
“你都不担心吗?”
想要证实什么的白桃继续追问。
容天玄凤眸一转,凝着白桃苍白的面容,小心翼翼地拭去上面的水渍。
他手指温存,在白桃身上激起一阵春深般的暖意。
白桃使劲往容天玄身上偎了偎,等着他的回答。
“万鹤是个重情之人。”
容天玄声音浅浅,从嘴中吐出的气息,喷在白桃头顶。
白桃惊诧地离开容天玄的身体,看着他,“这么说,你都知道?”
容天玄不语,眺向无垠星空,“一切,都交给造化二字。”
白桃看着容天玄的侧脸,整个人呆住。
隔去一段时日见她,竟会惊艳到一阵心悸。
“万两。”
白桃再次偎进容天玄胸口,使劲摩擦了几下。
容天玄疼惜地理顺白桃的头发,疼惜地问道:“怎么了?”
“我还是觉得喘不上气来。”
容天玄当了真,摆正白桃的肩膀,刚要说什么,却被她堵住了嘴巴。
两人唇齿相撞,一丝腥甜的气息弥漫开。
白桃痛得捂了嘴,她太心急,导致撞倒了牙齿。
忽然,面前的容天玄覆来,一手捉住白桃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抵在身后的树上。
嘴唇温柔啜吸着她,从唇角,到紧抿的唇线。技巧地撬开她嚅软的唇瓣,长驱直入。带起焚身的火热。
他们呼吸绵密,不分你我。
白桃几次颤栗地紧紧掐住容天玄的手臂。
二人的身影缠绵在一起。
重逢的喜悦,蜜一般,填满白桃心窍。
当万鹤赶来马圈的时候,白桃从他脖子后面看到了一颗黑痣。
当时的白桃就有所怀疑,她犹记得与容天玄第一次相遇,正是偷看他在灵源泉中沐浴。
容天玄身体细腻光滑,毫无瑕疵,白桃曾经禁不住慨叹连连,尤其是他长长的脖颈,弧度优美,细腻的犹如经过千百次的打磨。
醒目的黑痣,并不属于他的身体。
在看到万鹤脖子后面的黑痣之后,白桃就开始怀疑,眼前与容天玄容貌肖像的男人,并非是他。
她的猜测没错,也解开了心结。
白桃沉湎于容天玄激情的热吻,并未注意河岸边上,有两个人影正靠过来。
“小师妹!”
庄羽墨在看清楚之后,失声叫了出来。
随后,便感到身侧腾起一阵火焰,炙得他难受。
庄羽墨身边的宫清,灰蓝色的眼眸黯淡下来,浮动着成片的冷芒,似一场不歇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