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清楚了没有?到底要不要把这药给她吃!”
谁?这声音……意识朦胧间,殷然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渐渐的,意识从黑暗中苏醒。下意识的侧耳去听,那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刚好能够字句清晰的传入殷然的耳中。
“你将药留下就好!”这好像是袁惜温润低磁的声音,“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回去了。”
“怎么没有?!”这是夏纥启的声音,略带激动……
殷然不禁奇怪,方才袁惜好像是和夏纥启出去谈话了,她为什么能听见?
而后突然想起之前舞灵的出现,殷然忙一个激灵回神,却只觉周围一片黑暗,不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
“若是舞灵不能尽快得纯灵之身转魂附体,便会魂飞魄散。”纯灵之身?这句话拉过殷然的全部心神,她只觉自己的呼吸一滞,忙侧耳静听。
夏纥启说完,袁惜却没有接过话尾。
久久,沉默在黑暗里沉淀,牵扯着殷然略显慌乱的心,飘摇不定。
“这世上拥有纯灵之身的人,你知道也只有一个人而已……而且自来人间八个月,舞灵完全靠鬼力支撑,一直受阳气之损,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过了许久夏纥启打破沉寂道。而这一句话,又让殷然心神一凛。“现在的她元魂不稳时常神智不清,魂魄游离徘徊在聚散的边缘,随时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这样一番话入耳,殷然不得不产生另一种臆想——
纯灵之身,她记得她在星河殿醒来的那天,那些亡灵鬼魅口中的话。
这么说,所有人,原来都是为了她这副身体!不仅仅是因为她原本该有,如今却失去的神力,原来还是因为她的身体还能固本聚灵。
黑暗里,殷然的脑海里不禁就浮现出星河殿与坤宇殿上的那一幕幕场景。殊死搏斗的几个男人;那些不知道真伪的祸国罪名;还有那对相拥的俪人……如果一切都是故意演给她看的戏,为了这副身体也不足为奇了吧。
那瞬间仿佛有一把利刃刺进了殷然的心房,绞割般的疼痛,让她感觉呼吸都困难。眼前却尽是袁惜立在那里,舞灵埋在他怀里的景象。还有袁惜看自己时的一颦一笑,那满目的情深——原来都是假的吗?
这边殷然心如刀割,那边两人还不知道她的存在。
夏纥启的话还在继续:“如今这种情况,如果不想办法的话。我怕舞灵会记忆错乱分不清楚人,还有立场,会对你不利。”
这一句话让殷然又开始怀疑起所有人的动机,记忆错乱?她自己究竟是不是他们口中的炎桑?
说起来,舞灵是夏玄奕与夏纥启有血缘关系的堂妹,差点亦是袁惜的妻子……而她自己呢?在这些说她至于和夏存亡至关重要的人眼里,她又是什么?
她性格温文开朗的岚风哥哥为何会至全族人的性命安危不顾,居然造反?
如果这一切不是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那还能是什么?
岚风哥哥是以为她被害死了,所以心痛报仇,想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而这些人呢?
夏玄奕、夏纥启基于血缘关系,或是——因为袁惜七岁便执掌一个世家的手腕,让他们认为他可以救和夏国难。而袁惜的目的,便是要她的身体,目的当然是为了舞灵!
而那些杀手……会是岚风哥哥留在外面,在必要的时候助她的人吗?这些人,实际上不是要杀她。而是来扰乱视听,目的是为了阻止她去西关。因为国难解除的那一天,大概就是她的死期……仔细想来,这些杀手的身手,真的不是她的对手。
可是,又是谁在暗中掌控这些人呢?如今听了这一番话,最有可能的人似乎只有还不知背景的莫无言了……
到此,殷然不禁惊出一身汗,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不仅袁惜一直在撒谎,甚至连之前夏玄奕与她的约定也全是假的,他根本不可能放过她岚风哥哥!
而舞灵之前应该一直被钳制在夏玄奕身边,作为要挟袁惜的筹码,现在跑了出来……而今看夏纥启的样子,明显也是站在舞灵那一边。
那个所谓的续命药,应该是夏玄奕用来牵制她目前身体的。所有的事情,他们都该知道的,包括她身体的衰竭。夏玄奕是怕她有个闪失,不能在适当的时间交付纯灵之身给舞灵的灵魂。也怕袁惜会中途反悔……
而今舞灵跑出来了,药在袁惜的手里,她也在——
知道了这些真相,殷然却开心不起来……她不是一直在怀疑袁惜,如今终于让她知道了真相,她应该松口气才对。
为什么她现在的心却痛的似乎滴出了血?
“然儿?然儿?快醒醒!你怎么了然儿?”谁?是谁急切的在耳边唤她?那声音是——殷然忙一个激灵转醒,睁开眼睛的瞬间,只觉视线一片朦胧。
怔仲间,朦胧视线后的光线昏黄。殷然下意识的眨了下眼睛,感觉自己的心在万般绞痛之后,是一片清明。而这一眨间,眼泪滑落,也洗清了视线。袁惜伸出手来,轻拭去她挂在眼稍的泪滴。
皱眉间,殷然正对上袁惜盛满忧虑的眸子,那眸子里的光泽除了焦虑还有以往的温柔。如果不是刚才听见的话,潜意识里,其实她一直都是相信他的吧。谁知,就是这样一双澄澈的眸子,一直在欺骗着她。
“然儿,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见殷然醒来,袁惜明显松了口气,而后顺势将殷然拥进了怀里。温柔怜惜依旧,刹那殷然怀疑自己刚才真的是在做梦,而不是被舞灵摄魂离体。
“是不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了?”说到这里,见殷然依旧不语,袁惜松开了殷然几分。写满担忧的眸子里,渡输精气的寓意明显。
而在他动作之前,殷然首先开口了:“夏纥启之前说给我送来了续命的药?”
闻言,袁惜一愣,这时也终于察觉到殷然的不对劲。而后眸子里一抹伤色闪过,轻应了一声:“嗯!方才他唤我出去,便是将药交给我。”
见袁惜无比真实的“担忧”与“怨夫”表情,殷然突然有种怒急伤急,反而想笑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