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然真的笑了,低敛下眼睫,没再看袁惜的眼睛。
“然儿,你怎么了?”袁惜已经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制的玉瓶,虽然殷然的表情很淡,还低垂着眼睫。但是他已然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你是不是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你说,你选的是舞灵。你的心里只装得下一人,再无他人。”殷然淡淡的道,语气里是半真半假的试探,抬眸看着袁惜。而眼见袁惜眸子里的惊异,殷然的心跟着一片寒凉。
“然儿,当时说出那样的话,并非我愿,完全是因为我失忆!而且我的心里的确一直只装着一个人,那日的情况比较复杂。如果你恢复记忆,你应该会理解的。我说的那个人一直是你……”
听袁惜急切的解释出这样一番话,殷然出乎意料的惊讶。没想到,居然真有那么一段过去?!方才那番话,她只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袁惜目前解释再多,在她眼里也只是欲盖弥彰。殷然的表情渐渐变得冷漠,唇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不觉得你的话前后矛盾吗?选了舞灵,心里还装着我?你不是说,记忆没有了,爱的感觉一定还会在吗?就算我信你心里的感觉,那为何你不随心中所想去选?既然选了舞灵,又为何反悔?”
“我……”袁惜一副百口莫辩欲言又止的表情,而殷然突然就失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望了眼袁惜手里的瓷瓶,也不说话。心里却在想方才听见的话,对于袁惜的无法解释,殷然更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可是见他如此表情,浓浓的失望沉积在心底。
注意到殷然的眼神所在,袁惜缓了下神,张了张口方道:“然儿,既然你如今能梦见过去,那么就意味着你的记忆正在复苏。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所有事情的。”说完袁惜倒出瓶子里的药丸,一粒血红色的药丸便静静的躺在袁惜的手心。
殷然对袁惜的话不以为意,等到记忆复苏?她能否活到那个时候,还是未知数。只是袁惜的动作,却让她一阵疑惑。
今天她分明看见舞灵了,为什么袁惜还会把药给她?
“这粒药,应该可以保你一月的精元复原。”说着袁惜已经将那粒药丸递至殷然唇边,殷然愣了下,心下里不得不怀疑这药的真伪。
而袁惜也看出了殷然的顾及,眸子里是哀恸之色:“然儿,你仔细想想,我若真想害你。就如同你说的,之前便可以不予理会。”
那是之前你还没有确定舞灵的安全,殷然心想。估计在她被舞灵施法控制的这段时间,袁惜应该见过舞灵了吧。
殷然闻言不动声色,而后接过袁惜手里的药丸。那药丸近了鼻息,殷然只觉一阵腥气扑鼻,不禁微皱眉头。再细看那颜色,更是红的似血妖艳。
仔细嗅闻间,殷然一惊,这似乎是人血的气味……而那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大殿上那慵懒帝王的俊美容颜。
直觉告诉她,这是夏玄奕的血……夏玄奕用自己的帝王血,为她炼制了续命药!
这药该是传说中的“血缘”,据隐山的古籍记载此药:是以人之血为引祭炼丹药,辅以奇药。便有续命延年的功效,而这功效是分享了血的主人的命源!
一年的寿命在这血祭中化作一月的时间……这一刻,殷然陷入了短暂的迷惘,之前的认知有了一丝动摇与迷惘。
“这药没有毒!”袁惜柔声道,而殷然却没有应声。只是将药放入口中,一口气咽下。袁惜顺手递来茶水,殷然接过后一气灌下。
等那股腥气没入喉咙,入了腹。殷然淡看了袁惜一眼,寓意明显。如今她吃了药,有药保命,至少一个月不会有事了,这人不会依旧赖着不走吧。
此时她需要冷静下来,决定去留问题。有这么个高深莫测,不明根本底细的人在身边,真的很危险。
“然儿,你好好休息吧……”听袁惜开口说了前半句,殷然方松了口气,便垂下眼睫不再多看他一眼。
可是眼睫垂下的一瞬间,突然一阵锥心的疼痛由心脏处传来。
殷然目的一惊,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接着便动弹不得半分。
“然儿,你怎么了?”
袁惜急切的声音明明在耳边,但是殷然却无心去分辨他情绪的真伪。
这一刻仿佛有一团火焰从腹部直接扩散至全身血脉,直烧灼至心房,又是火燎又是绞割般的剧痛。
只要动一分,即牵扯一根神经,在绞痛之上追加万箭穿心般的锥痛。
殷然猛喘了口气,脸色惨白,痛的发不出一丝声音,呼吸都几乎停止。一手无助的紧揪心口的衣服,殷然指甲紧揪被褥,还隔着软绵的棉布,居然就掐断了指甲。鲜血慢慢从断甲的指尖溢出,染红了被褥,那颜色触目惊心。
“然儿!”袁惜见此脸色骤变,惊喊一声。忙上前,想查看殷然的脉搏。
神智被剧痛折磨的有丝混乱的殷然,只是揪紧了被褥与衣物。只觉一股深沉的怒意涌出心口,脑海里满是袁惜那温润俊美的容颜。
而后心脏部位仿佛有一根荆棘刺,由她的后背心刺破脊骨与皮肤生长而出。那荆棘刺带着炙热的温度一路从后背,蜿蜒至肩胛处。之后分成两股,一股灼烫至殷然的右手臂,另一股爬上脸颊。
这边袁惜眼见殷然的变化,白了脸色。搭上殷然手腕的手指一颤,结果已经不用他诊断。这一幕太熟悉了……曾经那样生生的刺痛过他的眼与心。
就算殷然痛的已经无法开口,但袁惜怎会不知那种疼痛的滋味……此痛无计可消除,除非情灭或者魂断。想到这里,袁惜一把将殷然拥进怀里。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却无法散去。
而被剧痛折磨的神智不清的殷然,此时只觉一阵温暖的柔风将自己包裹在其中。那暖柔的气息仿佛奇效的灵药。在它的笼罩范围内,疼痛奇迹般的渐渐散去。
少许,殷然神智恢复几分,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居然在那个罪魁祸首怀里。
他是在等她魂魄离体,下一刻醒来在这身体里的是舞灵吧……
可是她没有死,微低敛了眼睫。正想如何应对眼前的男人,殷然注意到了余光处的眼睑下火红色的异物。
心里一惊,忙睁大眼睛,手臂抬起的瞬间,她怔住了——那些火红色妖异的藤蔓,分明是在梦里见过。何以此时,会在她的身上?难道她方才痛晕过去,还在梦里?
“然儿,对不起……”
贴近袁惜温热的胸膛,殷然感觉这一刻的心情复杂,听着袁惜愧疚的在耳边低语。也许是方才的剧痛和眼前的巨变,这双重冲击麻痹了她的四肢感官,所以她此时才没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