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时,场上已经无人出声,朝臣们脸色各异。而一开始慷慨激昂的老者,一张老脸已然涨的通红,显然是不相信袁惜的话,这会已是气得不轻。
而袁惜的话显然未完,只听他又继续道:“说在下的妻子为谋家财,毒害尊长,这更是可笑至极。”说着袁惜煞白的脸,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的一旁静默的殷然又是一阵揪心。
“我袁惜为袁家嫡长子,又有不得纳妾的组训在先,那么作为袁家唯一当家主母人选的我的妻子。何必多此一举,杀人谋财?而且就算要杀,第一个死的,也应该是我这个枕边人,而非已经多年不问家事的,晚辈的爷爷。”
袁惜这话别说是放在朝堂,哪怕是在一个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和算计的人面前,也是无懈可击的正理。
而这时的老者,脸色已经酱紫,很有一口气就背过气的危险般。最后,老者的字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难道你忘记七月飞雪那日,你就差点因这个妖孽而死?不是当时老天有眼,让她现出此番原貌,你能够脱离虎口死而复生?”
“这更是天大的错!”袁惜道,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我袁惜之所以大难不死,不是因为老天有眼,而是因为我深爱,也同样挚爱我如斯的妻子。”
这话一出,全场又是一片哗然。而后袁惜不急不慢的走近殷然身边,定定的看着她,话却是说给众人听的:“那日爷爷被奸人所害,我的妻子亦差点深受其害,袁惜无能,救不了妻子。只能以命换命希望被蒙蔽的族人能够放她一条生路。而我只想她的安危,不曾想过她亦更介怀我的生死……最后,是我的妻子向上天乞求,分得已经自刎的我,得她自己的阳寿!
而上天怜我们夫妻情深,天降大雪以示哀恸……将阳寿转嫁予我的爱妻,这样贞烈的情操,若不能位列仙班,才当真不为天理!而自此,她亦红颜白发……”
此时大殿里再也没有人开口,怔怔的望着执起殷然几缕银丝的袁惜。而殷然也是怔怔的望着面前满目情深与愧疚的袁惜,不知如何动作。甚至不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盈满了她的眼眶。只因袁惜的眼神——太真切了,一向自认为情淡性冷的殷然惶惶不觉,自己居然意动了。
“而我的妻子,将寿命给我之后。最后的愿望,居然是让我忘记她,再另结新欢……若不是苍穹开眼,那日星河殿天雷震醒,我这个薄情寡义之人便真的忘记了爱妻,而另娶她人……”
“你这简直是一派胡言!”那老者似乎还是不依不饶,直指袁惜与怔住的殷然。“那你道是再说说看,她当着满朝权贵的面,公然魅惑君主。唱出那等淫词艳曲,是何解?难道你要说,那是因为鬼魅附身?”
“晚辈的妻子没有被任何鬼魅附身!”殷然的面前,袁惜长长的羽睫微掀。然后,他放下了执起殷然银丝的手。
“哈哈……”就在老者以胜利者的姿态高笑出声时,袁惜又开口了——
“那是因为此物!”袁惜举起从怀里摸出的一件饰物,转过身,高举在众人前。当众人看清袁惜手里那金灿耀眼的令牌时,又是一阵不小的哗然。
“免死金牌!”而不待袁惜道明,已经有人喊出了声。便是那个初始呵斥殷然,指责她不懂礼数的年轻男子。
“不错!”袁惜道,而后将那金色的令牌举在众人面前眼前。望了那姓莫的年轻男子一眼,袁惜的眸光又扫过场中,然后道:“那天,莫大人以及在座的不少大人都曾在场!”
“不错,当时,妖……大祭司是向陛下征得了四面免死金牌。”那年轻男子又道,若有所思的眸光在袁惜与殷然的脸上各自寻过。
“的确,而另外的三块,一块在殷家三公子,殷岚风手上;一块在当今玄景王手里;还有一块,在听雨楼少主,宇文辰的手里!”袁惜道,将金牌放下,眸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望过:“如此还不明了吗?
就在我的妻子,你们口中的妖女飞天的前一天。还念念不忘已然忘记她,将要另娶她人的薄幸夫君;还记得对她百般苛责囚禁,却有养育之恩的殷家;还心系有愧于当初拒婚宇文家,对宇文家的补偿。还记得,对她有一纸婚书之恩的玄景王——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袁惜说到后来,原先平和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激动,气息明显的不稳。殷然见此,下意识的朝袁惜挪近一步。而袁惜却并没有住口的意思。“我的妻子——你们口中的妖女,就是为了生在这世上,一一负过她的人下了地狱,最后在和夏国难之时,又弃仙途返回人间救难。而你们……你们……噗——”突然,袁惜一口鲜血喷出,惊了一干朝臣。
殷然已经第一时间到了袁惜的身边,稍微稳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而后快速的伸指,在袁惜的周身各处大穴点过。接着,一手紧贴袁惜的背心,缓缓的输入真气。而周遭一片寂静,没有人再开口说什么。
殷然专心的为袁惜灌输真气,感觉掌心下,直到袁惜背心的位置传来的紊乱心跳平复了不少,方要收回掌力。而也在这时,发觉袁惜深红袍子后背已经湿了一片。不经意的手心一颤,莫名的情绪牵连着神经,同样颤动了心房。
“然儿……”袁惜一声轻唤,那低柔的嗓音从背后听来带着款款的余音。随着袁惜身体因呼吸而动起伏,从抵在他后背殷然的手心,一并传进殷然的心里,荡开圈圈涟漪。
而殷然却因这异样的心境变化受惊般,忙收回了手,后退两步离了袁惜一段距离。她知道,袁惜方才的那些话,想来是昨晚后来与夏玄奕共同串通谋划了很久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终能救她的岚风哥哥。
而且,袁惜与夏玄奕也是在帮她脱罪。至于她没有记忆的八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依旧容后再想吧。
“这……”那个一开始义愤填膺,到后来屡屡被袁惜的话反驳,气得几近晕厥。却始终精神抖擞不厥的老者,一时语塞了。而脸上此时的表情,是变了又变。
“如果各位爱卿对方才袁少公子所说的话,没有异议。那么,咱们就谈谈救国大计如何?”
“怎能没有异议?臣妹还有有很多的疑问不解,正想请教郡马一二!”突然一声娇柔的低语,由大殿入口传来,打断了帝王欲开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