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司贠很后悔他出门前没给蒙琪琪施安眠咒。
蒙琪琪的脸略绷着,华司贠静静地等她发脾气。
“你去哪里啦?人家做噩梦了!我梦到贾箐拿了把巨大的剪刀追杀我,她把我的头发剪光,她还说要把我剪碎。她狰狞着对我张开剪刀,我就被吓醒了。”蒙琪琪撒着娇爬过来半跪在床上抱住他假哭。
华司贠感到有些好笑。这是什么样的想象力才能作出这样的梦啊?
能剪人的大剪刀很重的好吗?等贾箐费力把剪刀张开,她都不知道能跑多远了。
而且,贾箐根本打不过她吧?
蒙琪琪撒娇半天不见华司贠有半点反应,纳闷地仰头看他用眼神表达不满。
“琪琪,我今天见到凤曦歌了。”华司贠语气轻描淡写,但蒙琪琪知道他内心深处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云淡风轻。
“贾箐不是凤曦歌。她不是。”蒙琪琪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我潜入贾箐的识海见到的却是凤曦歌。”
“元神不分前世今生。”蒙琪琪一脸不解,“既然她已经转世成为贾箐,那么她也不只是凤曦歌才对呀!凤曦歌只是她的元神的一部分。”元神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变化,停留在上一世呢?
华司贠站在床边轻轻地把蒙琪琪揽进怀里,良久,蒙琪琪耳旁传来他的一声叹息。
“这就是我愧疚不安的原因。”
即使丧失了性命,即使灵魂更换了肉体却仍执着地守候。
这样的爱让他感到窒息。
“人不可能永远停留在某一个时空某一个时刻,只要血液还在流动生命也会不断变化。人来人去,终成记忆。过去作为凤曦歌的她害死泠落韵,得不到你,落得含恨而死的下场。这些都真实的发生过,已不可挽回。即使执着地作为完整的凤曦歌存在又能改变什么又能得到什么呢?能改变她杀害泠落韵的事实?能获得你的原谅,得到爱情?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拒绝改变,能迎来新生?”蒙琪琪不认同凤曦歌这样爱人的方式。一条道走到黑,偏执狂,害人害己,****一个!
“……”华司贠沉思,“只能靠她自己看开了。如果连她自己都不肯放过自己,那谁都无法帮她脱离苦海。”
蒙琪琪心里无奈叹息。华司贠还是放不下呀!
一个因他失怙失恃的小姑娘,由他亲手养大。他对凤曦歌像兄长又像父亲,曾经作为他爱人的泠落韵也深知这一点吧?
泠落韵因他而对凤曦歌的包容和忍让,华司贠是否明白?
不过,她不是泠落韵。这些事都已是过眼云烟,过去终将过去,她才是他的现在和未来。
“谁人非过客?”蒙琪琪笑得豁达,看向华司贠的眼神仿佛在说:也许将来我也只是你的一个过客。
华司贠顿觉心中一凛,击中心头最软的地方。
谁都不过是世间的一个过客。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即使他成仙,得以冷眼静观世间沧桑变化,终究也只是别人的过客。
你我皆过客,偶然相遇,于旅途相爱,不枉年华。
明日如何明日解,此时此刻不负卿。
“琪琪,我爱你。”他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温柔,他一条腿的膝盖跪在床上低头看她。
蒙琪琪抬起头与他对视,紧紧盯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轻声说:“我也爱你。”
夜深沉暧昧,隔天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屋,室内忽明忽暗,恍恍惚惚间偶能窥见床上床下一地狼藉。
蒙琪琪模糊间艰涩地睁了睁眼,呼吸虚弱,喉头干哑,浑身脱力。
等她的目光从床上收回,却发现华司贠裹着干净的浴袍立在她身旁高高地俯视她。
受不住他灼灼的目光,蒙琪琪的脸不禁又红起来,他蹲下,她措不及防地被他抱起往浴室走去。
待他们收拾干净、神清气爽地下楼时,其他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仿佛对于他们的姗姗来迟早已习以为常。
他们要用餐时,墨离已经成功闹着绝尘和了痕陪他去游乐园玩过山车,正要出门。
每个人都在尽情享受自己的生活……
清风山半山腰,两个背着包袱的年轻女孩往山上走去,久久才路过她们的车辆似乎都对她们奇异的打扮有些好奇,每当经过她们身旁都会减速观察。
“晓红,我们不能飞吗?我走得好累。”其中一个女孩不满地抱怨。
“不行,会被当成妖怪捉起来的。”另一个略成稳一些的女孩不赞同她的要求。
“可是我们本来就是妖怪啊!”
“你才是妖怪,我是修仙者。”
“修仙的妖怪。”女孩小声嘀咕。
被称作晓红的女孩有些担忧地询问她,“晓娟,我们这样跑出来会不会被洞主骂?”
“切~现在神仙妖怪都喜欢伪装成人在人间生活了,谁没事还喜欢跑来山洞度假啊?久久都见不着一只妖,守着空山洞做谁的生意?”晓娟无语反驳。
她们本来就是做各路神仙鬼怪的生意,提供住宿顺带推销丹药,几百年从不见一个正常人来住过她们家“双喜洞房”。
不,似乎有一个。杜晓娟想起了大师傅带回来的蒙琪琪,还有,她的符咒。
杜晓娟想起蒙琪琪张牙舞爪的模样,随即又否认了自己刚才的判断。她,似乎也不太正常。所以她们真的没做过正常人的生意……
净虚开着敞篷车回华宅的路上看到两个打扮复古的姑娘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她们穿着清朝末年的女装,半旧不新的,还各自背着一个包袱,往他家方向走去。
真是见鬼了!
他一个紧急刹车拦在她俩前面。
“你俩多久没下山啦?快上车!”他想了想又轻皱眉头嘱咐道,“别人问起,一定要说你们是玩cosplay的。”
杜晓娟一脸惊喜,“净虚!你从跳鼠国回来啦?”
“什么跳鼠,那是袋鼠!”
杜晓红和杜晓娟上了车追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家里出了点事,师父叫我回来的。”说这话时,净虚目光担忧。
华司贠在游泳池里教蒙琪琪游泳,涂垚过来喊,“先生,少爷回来了。”
涂垚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他还带回来两个姑娘。”
华司贠泡在水里一脸莫名。两个姑娘?
他摸摸蒙琪琪的头发抱歉道,“琪琪,你先自己抱着游泳圈练习腿部的动作。我去去就来。”
“嗯。”蒙琪琪乖乖点头。
华司贠进到大厅看到杜晓娟和杜晓红的时候,两个女孩异口同声地跟他打招呼,“大师傅!”
他一脸惊讶,“你们俩怎么来了?绝尘知道吗?”
杜晓娟看了眼杜晓红后回道,“不知道。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了。”先斩后奏。
华司贠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吩咐涂垚带她们去休息就把净虚带走了。
门刚阖上,净虚便迫不及待地追问:“师父,水淼真的被夺舍了?”
“嗯。”华司贠看着他忧心如焚的表情安抚式地拍了拍他的肩,“浮光阁不通还魂术,我正在想办法。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在国外是否见识过类似的法术?”
净虚喜欢周游列国研习异域魔法,也许会有不同的见闻。
“听说过,但是没有能真正接触过。毕竟这些属于秘法,不轻易为人所知。”净虚的眼神闪现过一丝内疚。
华司贠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哦……那么,我们只能在本土寻找高人了。就怕水淼撑不了那么久,沉睡的神识会渐渐被融合消散。”他目光沉重地朝某处发呆。
净虚看着他担忧的神色有些动摇,似乎在艰难地挣扎着什么,额际渗出了细密的汗,过了很久,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心虚地对上华司贠的眼睛,“师父,其实我是无极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