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已不足以形容华司贠的心情。
他唯一的弟子,像他儿子一样,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孩子……居然是仇敌的人。
净虚知道他误会了,赶紧解释清楚,“师父,我是被无极宫逐出师门的弟子。静昘是我师兄,他的炼魂术当年弱于我。或许,我可以救水淼。”
华司贠这才回了点神,“你为何隐瞒身份至今?”
“师父,您还记得我们初相识时我对您说的话吗?我说我是一个偏僻道观的弟子,师父死后被继承道观的大师兄赶了出来。”
在这一点上净虚没有说谎,他唯一的错是没有坦诚那个道观是无极宫。
无极宫在修仙界本籍籍无名,后靠他的师祖以炼药闻名于世。他原先的师父更是将本门炼药之术发扬光大,不仅炼制的丹药举世无双,更是练成了增强魂魄灵力能够修复受损魂魄的术法。
无极宫的炼魂术一开始只用于修炼,并不用于偏门左道,因此无极宫在他师父手里时还属于正派。
但是被当成无极宫继承人培养的大弟子静昘却急于求成,他不仅用活人私炼禁药更是妄图练成还魂术以获得长生不老。
在被他们的师父得知后,静昘被废掉继承人的身份,年幼的净虚因善良聪颖而替代了静昘,因而静昘对他一直怀恨在心。
浮光阁在修仙界地位崇高,几乎代代都有弟子修炼成仙,更有甚者直接越过人仙和地仙成为不受躯体限制,身外有身、超脱生死的天仙。
浮光阁当时的阁主玉晨便是这样的天才,在他之后不久,他的大弟子——华清珏更是以弱冠之年立地成仙。
而当时作为后起之秀的无极宫虽能延年益寿却尚无成仙者,于是静昘便野心勃勃地想要成为无极宫成仙的第一人。从此扬名立万,受到后世弟子的顶礼膜拜、千秋供奉。
净虚的不幸在于他的师父等不到他站稳脚跟便驾鹤西去了。
师兄们不能容忍他成为无极宫的掌门人,今后听他号令从而丧失作为师兄的尊严,于是大师兄静昘利用这一点获取门人的支持成为无极宫新掌门。
而原本的继任者净虚被废掉一身修为逐出无极宫,因为静昘的排挤打压他已无法在修仙界立足。
不得已,他在人间游荡混日子。即使他会炼制丹药,但这一技能也未能成为他谋生的手段。因为炼制丹药的材料稀有昂贵远非贫民能够承受,加上他虽然被废掉一身修为,但是往日服食的丹药还是使他延年益寿、青春不老,富贵人家不会轻易相信一副年轻面孔。于是他的日子变得很艰难,最后只能靠骗吃骗喝过日子。
直到他遇到了现在的师父华清珏,在他身边修炼,又看着他改名变成华司贠。
命运真是喜欢开玩笑,当初谁又能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成为师兄静昘羡慕嫉恨的浮光阁弟子。
“师父,虽然我已不再是无极宫弟子,但毕竟无极宫与浮光阁乃世仇,所以我一直不敢向您道明真相。请您恕罪!”净虚朝华司贠跪下请求原谅。
华司贠相信他,毕竟千年时光足以让他了解一个人。这孩子本性纯良,跟着他度过漫长的时光,经历无数考验,曾历经多少磨难都不曾背弃他。
“那就将功折过,若你能救回水淼我就原谅你。若不能,必严惩!”
净虚抬头看向他,满脸欣喜和感激,“是!”
戈兰在华司贠的别墅里过得十分安逸清闲,她不仅不用干活还有专人“贴身”照顾她。
华司贠迟迟没有修复她的身体,戈兰猜不透他意欲何为,这种感觉让她如坐针毡。
几番踟蹰之下,戈兰决定主动出击,否则她恐怕就任人宰割了。
傍晚时分,戈兰刚要去找华司贠,没想到他就自己上门来找她了,而且身后还领着几个人其中居然有个脸生的男子。
戈兰一瞬间意识到对方可能来者不善,不出所料她刚想后退华司贠便用行动证明了她的预感是对的。
“摁住她。”华司贠定定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吩咐他身后的人行动。
“别过来!”戈兰迅速动作,她快速地往后退抓住了一把水果刀横在自己的脖颈上,“我劝你们别轻举妄动,我在水淼在,我死至少还剩魂魄,而依附于这副躯体而生的水淼就未必了!”
华司贠看了眼对面眼神发狠的戈兰,笑得不近人情,“那你想怎么样?”
戈兰刚张口,他声音轻柔诱哄,“放了你?”
“对!放了我!”戈兰答得果断。
似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华司贠低低发笑,声调讽刺。
他骤然收声,目光如刀,语气森寒,“你滑动刀具的速度比不上我抢下刀的速度。束手就擒!免得再次被我打得魂飞魄散。”
戈兰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魂飞魄散的痛苦以及几百年的煎熬,她瑟缩了一下,而后又极迅速地掩饰过去将自己武装起来。
“我魂飞魄散?”戈兰反应过来笑得阴险,“那水淼也势必灰飞烟灭。你敢吗?”
华司贠暗恨,他讨厌聪明的女人。
他看着她,嘴角的微笑散发出危险的讯息。
电光火石之间,戈兰甚至来不及感知,她手中的刀便已被华司贠夺下。
“净虚,动手!”华司贠背过去,面容冷峻,嘴角残存着来不及掩饰的残酷。
很快,戈兰被一群人死死摁住,丝毫动弹不得,意识到自己恐怕无力反抗,戈兰只得放声叫唤。
“公子救我!公子……洛迦,南洛迦!救命啊!”
“好吵~”华司贠轻飘飘地出声抱怨。
“堵住她的嘴!”涂垚朝着霍焱说道。
霍焱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块洗碗布塞进了戈兰的嘴。
戈兰犹自奋力挣扎,华司贠看着手忙脚乱的众人不耐烦地用手掌覆上她的脑门,金光一闪,人便静了下来。
戈兰昏睡过去,失去知觉。
净虚打算先唤醒水淼的神识,再将戈兰的魂魄从水淼的躯体里剥离。
他开始用红线在戈兰周围布下九九八十一卦炼魂阵,他扯线的同时口中念念有词,“魂归来兮,魂兮归来……”
阵法布下,红线发出幽幽绿光,净虚烧掉一张符纸念道,“元神归本位,寄生者速速退去!”
戈兰的额头慢慢散发出淡淡的绿光。
“水淼何在?速归本位!”净虚又烧掉一张符纸。戈兰的额头中央冒出一道淡青色的雾,净虚点燃一张符纸,“三魂退去!”
青雾化成三条雾气缓缓从戈兰的额心抽离,速度缓慢,好不容易快要彻底剥离开时,别墅顶上传来巨响,净虚被分神符纸没烧完,三道青雾又迅速聚拢成一道瞬间没入戈兰的额头。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一个男人压抑痛苦的哀嚎声。
“南洛迦居然想要强行突破我的结界?”华司贠眸色惊叹,“呵!真是豁出命了。”
华司贠一边朝外走去一边回头叮嘱,“净虚,重来!”
南洛迦这样剧烈的冲击惊动了别墅里的所有人,就连蒙琪琪也拎着她的桃木剑跑了出来。
华司贠没有任何动作,他静静地看着南洛迦发疯一样地试图将他布下的结界打开一个缺口。
他不需要做什么,等到南洛迦能强行冲进来时,估计净虚早就驱出戈兰的魂魄了。
这次,他允许南洛迦来收走戈兰的魂魄。
华司贠胸有成竹,可是他低估了男人对爱情的执着和疯狂。
南洛迦几乎以自毁的方式冲击结界,一道势如破竹的影子射进别墅,他几乎失去所有力量跪倒在地周身燃起烈火。
正当所有人以为南洛迦已无力去拯救戈兰时,他又挣扎地站了起来,周身火焰慢慢熄灭。即使伤痕累累,这个男人的姿态依然坚韧挺拔。虽然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会直挺挺倒下。
华司贠从震惊中恢复清明,他抿嘴冷笑,挡在戈兰所在方向前挑衅地看着南洛迦。
南洛迦布满血痕的脸上扬起疯狂的笑意,他突然风驰电掣地朝蒙琪琪奔去。
他太快,离蒙琪琪稍远的华司贠来不及救她。
“南洛迦,放开我!”蒙琪琪试图挣脱。
浑身是血的南洛迦看向华司贠声音虚弱却又态度强硬,“用我的女人换你的女人!”
华司贠没有选择,他立即妥协,从所未有地惊慌失措,“带那个女人过来,快!”
净虚已从窗口看到楼下发生的一切,他正要将水淼的神识和戈兰的三魂七魄相剥离,然而此时戈兰的生死关系着蒙琪琪的安危,这情形使得他不得不中止阵法。
他唤醒戈兰,带着她下楼交到了华司贠的手里。
“我走过去,我们近距离交换!”华司贠提议。
“好!”南洛迦答应。
就算换了人,他们也不能轻易逃出重新愈合的结界。
华司贠和南洛迦各自搂紧手中的人质当他们面对面时,缓缓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对面自己想要的人。
南洛迦倒数,“一……二……三!”
蒙琪琪被华司贠扯过去,然而她听到了他的疼得嘶了一声。
南洛迦趁华司贠伸手扯回蒙琪琪的瞬间用利刃割伤了华司贠的手取了点血。
“谢了!”南洛迦满身是血地抱着戈兰,用华司贠的血破开结界瞬间消失。
蒙琪琪不由丢掉手中握着的桃木剑心疼地握着华司贠淌血的手腕,“快去包扎!”
血一滴一滴往下落,滴落在地上的桃木剑,所有滴在剑上的血被一瞬间吸收。
忽然木剑红光闪耀,一缕袅娜的白烟被释放而出,不一会儿形成一个人影。
华司贠震惊地看向那道人影怔愣地轻喃,“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