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四爷的承诺,昨儿一夜睡得安稳,知他今日还得早朝便特意早醒了一阵。让丫头打了热水来自个儿侍候着他洗漱更衣,头一次做这种事总归是有几分生疏,偏偏他还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弄得人愈发笨拙,费了半天劲儿才打点好将他送出门。
念着今日要去给嫡福晋请安,不敢耽搁,只简单梳起两把头用一支白玉扁方加两个点翠首饰,又挑了素净的衣衫,瞧着既不失礼也不张扬,算着时辰差不多了才带着备好的礼,着人带路去东苑。
到了门外自有人去通传,不过片刻那人复又来请,随她入内见嫡福晋已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端坐于主位。我敛好裙摆俯身向她行了大礼:“郭络罗氏给嫡福晋请安。”
一语毕,边上丫头伶俐将茶盏递来,我双手接过后奉予嫡福晋:“福晋请喝茶。”
她含笑接去浅呷一口,搁下杯盏说:“妹妹起身吧,以后都是自家姐妹,你无需拘礼,坐。”边说边指了座儿给我。
闻言我起身道谢:“谢福晋。”后顺着她的意思坐在下首第一个位子,示意身后流萤将备好的礼物送出,一双玉镯并着一把银锁送予她母子二人,“一点心意,还望嫡福晋莫嫌弃。”
她客气收下也少不了还份儿礼来,然后向我引见了右侧的人:“这位是四爷的侍妾,李氏。”李氏一听忙乖觉来问安,彼此又是一番客套。
聊到时近午时,嫡福晋最后叮嘱道:“你初来乍到,屋里有什么不妥的就跟府里长史说,让他去添置。有空就时常来我这里走动走动,咱们姐妹几个凑一起说说话打发闲暇。今儿就不留你们了,等回头安排场家宴咱们再热闹。”她一发话,我与李氏双双告辞,各自回屋。
用罢午膳小憩了片刻就收到瓜尔佳府递来的拜帖,不用看都知道定是秋迟那丫头。郭络罗府与瓜尔佳府比邻而居,所以头一年常与她碰面,一来二去两人慢慢熟识,如今倒比自家姐妹感情还好。见她上门,立马让流萤去把人请来。
帘子一动,秋迟已经站在我面前打趣:“姐姐嫁了人连架子都大了,看来以后我再喊姐姐也不合适,该称句福晋才是。”
我与她相识五年自然习惯了她的玩笑,却不想让她白白贫嘴,回敬道:“你这丫头,惯会取笑我,与其称福晋倒不如叫声嫂子来听听?”几月前的秀女大挑她被指婚给了十三阿哥,只因两人年岁尚小,故而婚期定在明年。虽说同为侧室,但与我相比秋迟是幸福的,至少她得偿所愿。
这么一说秋迟反倒害羞起来,搭在我小臂上的手反掌轻拍了一巴掌:“还说我取笑你,打小我就拿姐姐没辙,你这般伶牙俐齿,不知四爷可受得了?”
她提及四爷,一时让我不知该如何接话。秋迟是何等明白我的人,她左右一看屋里除了流萤没有外人,看着我神色小心翼翼问道:“姐姐……还忘不了,是不是?”
当她的话出口笑容僵在脸上,给她倒茶的手也顿了下来,敛了笑容垂眸道:“秋迟,我不想瞒你,我也瞒不过你,忘情一事知易行难,我想我需要时间。”过去的五年,点点滴滴都有他,让我一下割舍,扪心自问我没那么大的心胸,做不到。
她从我手中拿过茶壶倒了两杯,推过一杯给我,婉言相劝:“姐姐从小就识大体,明大义,不似我只喜欢胡闹,我信姐姐会明白四爷才是你一生的依靠。有的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感情的事情终究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之间的事情只言片语难以说清,而秋迟更不会懂,不过她的话自己听进去了,又想着让她放心,只好应她:“你的意思我明白,不用担心我了,好好准备你的事,那可比我重要多了~”
正与她玩笑着,忽听外面传话说宫里来人了,我与秋迟对视一眼均是不解。等把人请进屋才明白,原来是德妃娘娘宫里的管事姑姑秋舒理氏,以前在宫里与她有过照面,她年岁不大却有玲珑心思,因得德妃娘娘赏识委以重任才被人称句姑姑。她亲自登门,自当好好招待。
与她不算陌生,又颇有好感便不拘束,受她一礼我伸手做邀请她一同入座:“明妍姑娘可是稀客,是娘娘有什么吩咐才劳烦你走这一趟?”
她福身道谢:“福晋客气,您初入贝勒府,奴才是替娘娘给您送礼来了。”
“承蒙德妃娘娘厚爱,还望姑娘替我跟娘娘谢个恩。”
与她寒暄过后,见她打量秋迟,笑着给她介绍:“这位是我闺中的玩伴,瓜尔佳府的姑娘,明年就是十三爷的侧福晋了。”对明妍说完又转头对秋迟道,“秋迟,等会儿你帮我送明妍姑娘出去吧,你们还能结伴走一段,谁也不寂寞。”这话出口无非是提醒她有个对的人在这,有什么想问的私下去悄悄问。看秋迟点头,明妍颌首便知我的意思她俩都懂。既然如此就不再多留她们,将两人送至院外到她们走出视线才转身回屋。
这一日,疲于应酬。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他说给的了我清净,未必给的了简单,大抵如此。